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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把帐门撩起，搭在旁边，散味儿。
有人登时喊，“干啥哩？不冷啊？”
满口北边那边的腔调。
是跟着新老大回来的旧部下。
有四卫营的立即呛回去，“也不闻闻你那臭脚！你不洗，还不准人散散味儿？”
那人不屑咕哝，“穷讲究。”
刘云也没管他，帘子就那样撩着，回到自个儿的床边，把玩起那枚盘蛇戒。
雕工极好，每枚鳞片栩栩如生。
盯着那石榴籽般的蛇眼看久了，还能感受到一股冷气。
古怪。
刘云把戒指套进手指里头，一套，倒合适得很，但竟然取不下来了！
后面陆续有兵休沐回来。
有人见到他手上的戒指，“哟，还学着贵老爷戴戒指哩！小心训练时候把你人划了！”
刘云蜷缩起手指，光笑，不说话。
没一会儿，营地亮起了火烛，飘起了饭香。
有人拉着小木车过来，把勺子敲得叮当响。
“开饭了开饭了啊！”
半个帐子的人登时跳下床，顺起自个儿饭碗就往外挤。
“诶诶诶刘老四你还有没有规矩？先让老人吃饭不懂？”
“你算屁的老人！俺六年前参的兵，你那时候还在屋门口氹氹里和尿玩泥巴！”
“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咋了？”
送饭的兵士把勺子在木桶边狠狠一敲，“行了！再吵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吃饭！”
伙厨，尤其是分饭的伙厨，无论是再油的兵痞子都会给他们几分薄面。
场面一下子熄火。
抢饭的多是跟着新老大从北边儿来的。
像刘云他们，好歹是多年皇城禁军，沾染了贵气，自持身份，在后头嫌弃鄙夷地看他们。
这目光却像踩住了北边儿兵士的尾巴，一下子跳起来。
“恁你娘的！你们瞅啥！？”
“你爹我在北边儿杀建奴的时候，你们他娘还一个个躲在这京城里头，都是怂包蛋！”
“什么玩意儿！”
这下，四卫营这边儿也火了。
“敢在你爷爷面前提打仗？孙子，听好了！崇祯九年，咱与建奴交战，胜！”
“十年，咱在河南打叛军，以少敌多，胜！”
“十一年，咱破颍州，招降张献忠那个王八蛋，胜！”
“同年，咱又和建奴打了一仗，破叛贼罗汝才，胜胜胜！”
“孙子你说你们杀建奴，那敢问，胜了几回啊？”
其实这些战绩都是勇卫营那边儿的，但是说的人却一点也不害臊。
勇卫营也是他四卫营出去的，不分家！他们的就是我们的！
听到这些战绩，北边儿兵士们真的被唬住，脸都青了。
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些穷讲究的兵，战绩竟然如此辉煌！
一位老兵端着大陶碗，蹲到帐门旁，操着半生不熟的四川话打圆场，“哎哟莫吵咯！今天儿是粉条炖鸡，嫩个香喷喷的饭，吵撒子嘛吵！”
说完他低头呼啦啦刨起来。
嗦两口沾满汤汁的粉条，吃块肉质紧实的鸡肉，再咬口喷香的黄黑馍馍，别提有多美。
北边儿士兵顺着他递出的台阶，转身去打饭，也不再和四卫营打嘴皮子仗。
待北边儿士兵打完，四卫营的上前去。
他们与伙厨熟悉，僵硬的场面又慢慢热闹起来。
他们问：“今儿上头怎么这么大方？”
伙厨边打边给他们透露消息，“不懂了吧？今儿下午，午门外头那拍卖会听说了没？”
“那是当然，我们还趁着歇息去凑了热闹，嚯，那银子，跟不要钱一样，顶天了往上喊！”
伙厨嘿嘿笑，“皇帝大方，今儿那拍卖会挣的钱，大半儿归了咱两营！”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有人高声喊：“那欠了我们半年多的军饷，能发了？”
伙厨刮着木桶底部，回答，“能发能发，只要咱上头不卡油，就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