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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端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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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已习惯了置身黑暗和痛楚,一个人苦苦撑着。不知过了多久,库房门被打开,光撒了一地,光里走出个人。

她多希望是母亲,就像几年前,每次佛堂的大门打开,阳光刺眼,她都希望是佛祖显灵,让母亲接她离开这人间地狱,可次次都是失望,她只能看到继母那张虚伪的脸,佯做痛心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这一次倒不同以往,门外走来的,是个六尺多高的汉子,腰身挺拔,背阔胸宽,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迈着小碎步……

青筠满目疑惑,这人要干什么?

只见林长世嘶着气,将汤碗搁在木箱的另一端,两手捏住了耳垂。

“趁热喝。”他说:“凉了就不管用了。”

青筠低头一看,原来是汤盛的过满,易撒,烫手。

她呆若木鸡。

长世此生头一回被一个女人盯着,局促不安,一脸窘迫的解释:“你别怕……我……我不是!”

青筠更疑惑了,不是什么?登徒浪子?显然不太像……

“是家母在世时,常吩咐我给长姐和大嫂煎这红枣花椒汤,那时花椒很贵,也不是每次都用的上……”长世发现自己离题万里,忙又转了话头:“孟子曰:‘嫂溺,援之以手,权也。’”

青筠呆呆的望着他,腹痛太剧烈,又想笑,精致的五官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长世见她这样,自以为唐突了人家,忙又说:“你放心……今天的事我打死都不会往外说,不会损害你的声誉。”

青筠啼笑皆非,谁会打死他逼问这种事……

长世正在原地踟蹰不知怎么办好,却见那青葱般的手指端起汤碗,缓缓送入口中。

他不知从哪里找了只铜盆搁在她手边道:“我去外面不走远,你有事打翻铜盆,我就听见了。”

“好。”她总算吐出一个字。

长世松了口气,去了外面。

周氏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赖在南记足有半个多时辰,东拉西扯,迟迟不肯离开,幸而长安善谈,陪她聊到了最后,直把她聊的口干舌燥没了话题,才心有不甘的离开。

秋池吓得瘫倒在椅子上,长安随手给她倒了杯茶。

她立刻站了起来,且不说她只是一个婢女,就算平辈之间也少有男人给女人倒茶的。

“你怎么了?”长安奇怪的问。

他是家里最小的,何曾经历过男尊女卑的情形,只知要尊敬母亲、尊敬长嫂、尊敬姐姐,得罪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我……”秋池张口结舌半晌,才后知后觉道:“我们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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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的大门打开,秋池跑进去拉着青筠手:“小姐,你没事吧?”

青筠喝了红枣花椒汤,身上暖了不少,脸上已经有了些血色,她勉强笑道:“没事,别担心。”

她们回到楼上,房门一关,秋池问:“是林长济把您藏在库房里的吗?”

孤男寡女独处,她生怕青筠受到轻薄。

“他不是林长济。”青筠道。

“什么?”秋池一脸惊讶:“那他是谁?”

“应该是林长济的弟弟,林长世。”青筠猜测道。

林长济是长子,可刚刚那男子提到了大嫂,想来是自己之前弄错了。

秋池咕哝着:“怪道怎么看都不像位秀才相公。”

“林家兄弟都是很好的人,眼看到端午了,备一份节礼送来,道声谢。”青筠道。

秋池点头应下。

“不说他了。”青筠岔开了话题:“今早出来时我借口去清园寺烧香祈福,刚刚你又被太太撞了个正着,一会儿我们分头回去。”

“太太能信吗?”秋池不由担心道。

“她固然不信,我现在只求面上过得去。”青筠道:“你也要切切记得,在家里不要冒尖出头,我需要时间,不用太久。”

“知道了,小姐。”秋池干干脆脆的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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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端午,王家和林家凑到一起过。

一大清早,王良拿上斧子去砍柳树条,采河边的新鲜艾蒿、边竹芽和山花椒,长世去集市上买葫芦,年迈的王母也不闲着,拿着针线做五色线,艾叶荷包,捎带手做了个小扫帚挂在门头上,叫扫除瘟灾。

本以为是给林砚准备的,谁知长安也有,王母将五色线拴在他的手脚上,将荷包挂在他的前襟,口中念念有词:“没成丁就是孩子,趋吉避凶,平平安安。”

长安沉默了好一会儿,大姐出嫁,母亲大嫂相继过世,再没人拿他当过孩子。

不过依他的性子,安静不过片刻,就又欢腾起来。王母瞧着他直乐:“改天娶个厉害些的娘子才能治得住你!”

长安笑道:“我要娶,就娶姐姐、大嫂那样的,温柔贤良、腹有诗书的淑女。”

“半本《论语》都背不通顺,淑女也要看得上你才行。”林长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们赶在午饭之前从府城回来了。

“大哥!”长安多日不见长济,心里挂念的紧,冲到院子里拉着长济问长问短。待知道了长济的名次,高兴的险些蹿上房去。

看的林砚频频蹙眉摇头:“淑女怎么可能看得上一只猴儿呢?愁人呀……”

王良和长世也相继回来,把看回来的柳树条一束束的插在大门、二门、和各个屋门的两侧,再配上买回来的葫芦,扎好的笤帚,五颜六色挂满一串。

再把山花椒、艾蒿、边竹芽放在盆里,打一捅井水洗脸,人人都要洗一洗,寓意去瘟疫。

江宁县的习俗,端午不吃粽子,而是卷薄饼。

元祥是北方人,做不出那种薄如绢帛的透明软饼,但他也并不拘泥,一大早烫了面,做北方的春饼代替。

大伙儿围着四仙桌一起帮忙,不多时,林砚的小脸上沾满面粉,长安去帮他擦,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越擦越多,未几便擦成了花猫,众人笑作一团。

发好的面团被切成小剂子,两个小剂子中间抹油,擀成一个薄饼,拿到灶上去烙,热腾腾的薄饼面香四溢,可以一层层揭开,裹上绿豆芽、韭菜、肉丝、蛋丝、香菇,一口咬下去,薄饼有嚼劲,豆芽脆爽,香菇丝、肉丝醇厚鲜香,配上一碗莴苣叶蚕豆粥,便觉饥渴顿消,简直是人间美味。

林长安盛出一碗粥,留下一沓薄饼和一碟酱肉、菜丝,用竹饭罩罩起来搁在一边,那是给姐姐毓秀留出来的,曾有一年端午姐姐回来过,此后每逢端午,三兄弟都会留出一份薄饼等她回家,尽管希望渺茫。

林砚看在眼里,心头一阵酸楚。

酒足饭饱,趁众人收桌子时,他问王善:“二哥,托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王善将一对鬓簪交给林砚,道:“已经有眉目了,人就养在东交巷,这几日确定了,再跟师父禀报。”

林砚接过来看看,目光益发冷冽。他在暗中调查周兆平丧行败德的证据,不将林毓秀全须全尾的送回来,他就等着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