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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载古树树洞内，引魂灯蓝色的火苗突然“噼里啪啦”几声，火焰上窜，化成两道蓝色如青烟之物，钻回床榻上两个相依之人身上。
白止胤睫毛轻颤数下，倏地睁开双眸。
身体一阵熟悉的剧痛传来。是那二百二十道雷击伤口。
手臂腋下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依偎着，他蓦地垂眸看去，惊见少女侧躺在身畔，合眸闭目，似在熟睡。
小丫头朱唇微启着，胸脯一上一下轻轻起伏，吐纳出的温热气息一阵阵撩拨在他喉间皮肤上，微痒又心动。
白止胤艰难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鬓额，随即指腹轻抚起来。
“呦，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徐徐传来。
白止胤一顿，抬眸向四周黑暗中迅速扫了一圈，沉声道：“何人？”
“小子无礼，我乃你天荇城的祖宗。”
小子？祖宗？白止胤剑眉微蹙。天荇城两万名弟子，还没有哪个敢称他为“小子”，更别提自称为“祖宗”。
“敢问前辈，擅闯本尊寝卧，是何道理？”
“你的寝卧？呵呵呵，小子，你看清楚了再说。这乃是老夫我的树洞。”话毕，数道通明的灯火从四壁亮起，照得整个洞室一片明亮。
白止胤一顿，树洞？
耳旁的声音闷闷的，如蜂鸣般嗡嗡，震得她的脑袋一阵酥麻。陶落循着那声音又蹭了几下，喉中发出几阵轻微的哼唧声。
“茗儿？”那声音又响起。
“嗯，师尊。”陶落条件反射回应了一下，蓦地启眸惊醒。
她腾地从床榻上翻滚起来，顶着一头呆毛乱发，四面探看一圈，待看清所处之地后，猛地趴到白止胤身前，俯身看他，喜道：“师尊，你醒了？我们回来了！”
她终于回到阳间了，终于不用过那种抬头低头到处都是鬼的日子了。
陶落凑到他脸上，问道：“师尊，你的记忆恢复了？”
白止胤望着一脸精神气的她，浅笑点头。
“那你的脑子呢？”
白止胤笑容止住。
他眯起眼，佯装质问道：“你是说，为师此前的脑子不好？”
对啊，陶落眨眨眼。他在阴间的那缕魂魄，脑子很聪明吗？
罢了罢了，一切恢复就好。陶落笑逐颜开，盯着白止胤反复看了他几眼。
她见他躺在床榻上，三千青丝现了凌乱，衣衫半襟微敞，领口松弛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嘴唇有些干燥发白，脸颊微粉，颇有一番睡美人的姿态。
她心念大动，根本没意识到在阳间，白止胤浑身的伤还未恢复，展臂就扑进他怀里，拿脑袋去蹭他，耳畔却突然传来白止胤一阵短促的痛楚声。
陶落一怔，急忙抬开身，跪坐在床榻上问：“师尊，你的伤还没好？”
她抓起他的手，挽开袖袍细细瞧了瞧，果真，那伤口还很严重。
“没事，待为师运气疗几次伤，便能恢复了。”白止胤默默抽回手臂。
“让我看看身上。”陶落欲去扒拉白止胤的领口，被他拦下。两人在床榻上来回几下，忽地空中传出几道咳嗽。
“咳咳！”万载幽幽道：“老夫还在呢？”
陶落从床上弹坐起来，高声唤道：“万载老祖？”
“嘿嘿，丫头，现在才想起我？”万载呵呵道。
“万载……老祖？”白止胤沉吟道。
“师尊，这是我此前跟你说的，囚灵谷中的万载老树。”
“丫头，这些我都已经告诉他了。”万载道。
陶落一愣，哦哦了几声。
“茗儿，万载老……”白止胤顿了顿，正犹豫着要怎么称呼这老树，万载立即接话道：“老祖，你的丫头叫我老祖，你也应当跟着，唤老夫一声老祖。”
白止胤：“……”
他继续道：“这位万载前辈……”
万载重重“哼”了一声。
“老头，您消停会儿，让我师尊问话呀！”陶落仰头朝四面树壁道。
“是老祖！你个没良心的丫头。”万载对自己的称呼十分较劲。
白止胤继续问道：“他说为师下阴间的魂魄被人施了销魂术，你知是何人？”
陶落顿了顿，将他扶起坐靠在枕背上，认真道：“我要是说了，你别伤心啊。”
白止胤脸色微变，点了点头。
陶落道：“是……常谏师兄。”
白止胤苍白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谏儿？为何？他可是有难言之隐？”
陶落仰头看着面前这朵白莲花，无奈道：“师尊，坏人做坏事，总会有难言之隐。但那些难言之隐，您老人家当真要一一探究并加以原谅么？”
“常谏说，他嫌弃自己灵根普通，憎恶石天炎和沈明辰，甚至林长青的修仙天赋。他想要走捷径，想要您身体里两百多年的修为，这就是他的难言之隐。”
“那小子不仅害了你，还害得这丫头为救你，受了多少折腾？好不容易赶跑了他，还要亲下阴间带你回来，稍不注意命都没咯。”万载道。
“老祖，我命好好的。”陶落阻止道，这老祖，话太密了点。
白止胤望着陶落，心中一痛。
洞中蓦地陷入寂静。万载的声音又传来，道：“这么看来，你这小子当真不会教育弟子啊。门下五个弟子，出了两个坏种，两个没心没肺的种，还有一个修为残废的种。”
陶落：“……”敢问老祖，最后那个修为残废的种，说的是她么？
陶落瞥了几眼白止胤，见他唇瓣又白了几分，幽深的眸子里尽是晦暗，欲出声安慰，却又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茗儿，我们回去吧。”白止胤道。
陶落点了点头，和万载老头道了谢道了别，扶着白止胤出了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