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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泠的失踪，的确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杜栀甯的身上。
毕竟在最后见过她之后，沈青泠就失踪了，杜栀甯是这两件案子里嫌疑最大的人。
一个当红明星的一言一行都能携带巨大的流量，失踪这样的大案若是消息走漏，恐怕能够引发轩然大波。
顾泽一把杜栀甯留下来单独审问，苏砚不能陪同，只得担忧地隔着玻璃窗向里望。周围几个女人的窃窃碎语传入耳中。
“我看杜栀甯就是凶手！”
“她到底想干什么啊？嫉妒青泠又讨厌盛思妤，所以把两个人都杀了？她怎么那么可怕！”
苏砚猛然回首，盯死了几个女人的眼睛，冷冷掷地有声：“这里是警察局！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苏砚平日也都是温和友善的模样，如今声线里却没有一点感情起伏的波澜，黑漆漆的瞳仁像是能将人吞噬进去。
警局内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肃静气氛，几个女人缩了缩脖子，虽说心底认定了杜栀甯是凶手，但案件没落到确实的结果，也不敢再多嚼舌根。
审讯室内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苍白的光线从窗外透进来，安静地躺在地上。杜栀甯悄悄深呼吸了一口气，和审讯的警官隔着一段距离，似乎都能听见对方的气息。
“交代一下你去找沈青泠的过程，你们说了些什么。”
杜栀甯虽然脸上仍平静无波，陈队却注意到，她垂落身侧的手指忽地攥紧了衣角。
长睫垂落，杜栀甯回忆起沈青泠找她谈话时的场景。
彼时沈青泠单独将她叫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而行。
直到了小河边，沈青泠才终于停下脚步，夜寒露重，她拢了拢外衣，定定看着河面上路灯的倒影。
周围是一片静，有摇曳的树影，悠然晃动着旋转的世界，叫人心头安宁。原本烦躁不安的心情也逐渐沉下来，听见风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沈青泠开口：
“杜栀甯。我们多久没有这样一起说过话了。”
“很久了吧。自从你进了娱乐圈，我们再没见过。”
杜栀甯看着她的眼睛。
当时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失去时笙的悲痛之中，而沈青泠却突然得到了演女主角的机会，从此一炮而红，扶摇直上成了如今炙手可热的顶流。
人人惊叹于沈青泠的时机与造化，但杜栀甯心中清楚，当时那个《凤回天下》的女主角，是苏铭世托关系弄来让自己演的。
可最后公布的女主选角却是沈青泠。
自然有不少负面消息传出，但随着她越来越红，毫不手软地拿下一座座金奖，打破一项项收视纪录，那些暗地骚动的声音也逐渐消弭了。
所有人都想蹭她的热度，都想讨她的好。沈青泠知道只要手里捏着足够的好处，自然有的是办法压下逆着她的风。
见沈青泠又是沉默，杜栀甯有些按捺不住：“你找我什么事。”
“最近有狗仔给了我一些信息，说是足以让我退圈的丑闻。这些年我谨小慎微，连恋爱都不谈，不可能会有什么丑闻。我大概知道，记者手中的可能是我当时如何得来《凤回天下》女主角的秘密。”
杜栀甯抬起眼，睨着她，等待接下来的话。
沈青泠看着湖面，双臂抱胸：“是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戏剧学生，居然得到了那样一部大制作的女主角，从此一步登天，想想都不可能。”
“我也知道，这个女主角的身份，是苏铭世为你争取来的。”沈青泠回过神，和杜栀甯对上视线，黑眸浮起讽刺与寒凉，“他可以为你争取，我也可以为自己争取。”
“三天，我当时离开了学校三天。我把我自己送给了那些恶心的男人，受了你无法想象的糟践！”沈青泠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她的表情一如方才，但语气中的波澜却骤然猛烈，“后来我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但并不是我睡来的，而是我在一个喝多了的老总那里拿到了他不法的把柄，他不得已，才出资让我去演这个角色。为了拿稳这个角色，我脸上动了不少刀子，可笑的是，甚至我的伤疤恢复期还没过，就得继续陪那一个一个恶心的男人睡觉……”
“你别说了！”杜栀甯觉得一阵反胃，那些传言她不是没听说过，但她却从未置喙，如今听沈青泠这样亲口说出，心情复杂，“你真让我恶心……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我好不容易才在娱乐圈设立了我国民初恋的人设，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沈青泠上前两步，迫近了杜栀甯，字字咬重，“我怎么会允许有人把我毁了？”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你这些事情？”
“不，狗仔只不过是要钱，这些事我可以摆平。”沈青泠直起腰，慢慢恢复了平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递给她，“我来，是给你看个东西。”
照片上是衣衫凌乱的沈青泠，正在天台和一个男人肆意亲热，大片的肌肤暴露出来，一双白嫩的大腿夹住那个光着屁股的男人的腿。两人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杜栀甯赶紧别开眼睛，就听见沈青泠冷哼一声：“我不是让你看照片上的我。”
沈青泠指指旁边，走廊处的角落有一个小脑袋探出来，正在偷看他们：“你看。这是谁。”
杜栀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照片中的脸模糊一片，但她太熟悉那是谁：“时笙……”
沈青泠接过她的话：“乔时笙，就是在这一天在这个楼顶坠楼而死的。”
“当时你就在她旁边？”杜栀甯猛地抬头，激动地攥住了沈青泠的手腕，力道之大弄得后者眉头深皱，“她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下楼后才发现她坠楼了。”沈青泠挣开她的手，冷冷道，“就算她是看到了我与别的男人做这些事情，但这个男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没必要因为这个事想不开跳楼吧？你不觉得她的死很蹊跷吗？”
杜栀甯神色恍然，记忆又被拉回到得知死讯的那时，心口传来一阵难忍的绞痛，咬牙压住了泪：“警察说……她是自己坠楼而死的，没有他杀的可能。”
沈青泠背过身去，语气不再似方才那么冰冷了，有些若有若无的怀念：“本来今天这个同学会我不想来的。但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得把这件事告诉你。我心里有两个疑问，一，我当时还没有红，是谁拍下了这些照片？他又有什么目的？二，乔时笙究竟是怎么死的？找出了拍照片的人，或许能知道这一切，他或许目睹了乔时笙当时是怎么坠楼的。”
杜栀甯缓缓抬头，她再度看清了面前人的容貌。
沈青泠，她已不再是过去那个青涩少女了，棱角分明的下颌与清冷五官，眼底的暗影，绷紧的唇角。
她已然在肮脏与黑暗的世界里独自游历了一番，到底是红气养人，如今她更趋于沉稳冷静，天大的事也无法使她自我保护的外壳破碎。
沈青泠掀起唇瓣，吐出一串话：“抱歉，我抢了本来属于你的女主角，不过这世上也没什么公平可言，各凭本事罢了。从今以后，就过各自的人生吧。”
话音落地，沈青泠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杜栀甯？”顾泽一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把杜栀甯从回忆中喊醒。
杜栀甯张了张口，本能想要将这一切和盘托出，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了——她能说什么呢？
沈青泠的秘密固然令人不齿，但杜栀甯心中终究留着昔日的一丝情分，她并不愿意将沈青泠的过去剖开暴露。
杜栀甯只能对此保持沉默，三两句敷衍过去：“她找我只是叙旧，我和她从前是很好的朋友。”
几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皆是不大相信她的说辞。但毕竟只是怀疑，又无切实证据，也只好先让人回去，他们先抓紧找人再说。
杜栀甯才出审讯室，苏砚就迎了上去，关心她怎么样了。
杜栀甯未回答她的话，目光却落在了角落中正埋头嚼舌的几个女生身上，冷冷地一瞥，就抽身准备回去。
苏砚跟上她，两人走出警察局门口，杜栀甯忽地转回身：“苏砚。我们去找找沈青泠吧。”
“啊？大晚上的，你上哪里找？你放心，警察会帮忙找的。”苏砚搭在她的肩上，“好啦，你先回去休息，你明天不是还要工作吗？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送你回去。”
杜栀甯看了苏砚片刻，苦笑了笑，并未再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