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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的话落入了朱瞻壑的耳中，朱瞻壑并未说话，只是给朱棣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您该是口渴了吧，喝口水吧。”
朱瞻壑只是如此说道，而朱棣也是接过了杯子，随后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看着自己这个孙子，又是关心道：
“没打疼你吧？”
说完了这话，朱棣又觉多余，他还没老到浑身没有气力的时候，光是看朱瞻壑脸上的红印便是能知道，自己方才下手绝对不轻。
而这个孙子始终却是没有提及此事，反是先关心自己，给自己送来了一杯水，而自己也从这个孙子的身上看不到丝毫的谄媚之色。
想到这里，朱棣的脸上便是露出了笑容，这个孙子，很合他的心意！
见朱瞻壑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朱棣也是微微一笑，并未责怪于他，因为他知道，这个孙子怕是不知道怎么回自己了。
若是答不疼，朱棣不会喜欢这个孙子的谄媚，若是答疼，朱棣的心中又难免自责，故而朱瞻壑选了闭口不言。
“老和尚的话其实也挺有道理的，有时候别想那么多，疼就是疼！”
朱棣一脸慈祥地摸了摸朱瞻壑红肿的脸，朱瞻壑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朱棣又是说道：
“可需要传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闻言朱瞻壑也是摇了摇头，他不是这般娇气的人，朱棣的一巴掌力气虽大，但休息几天也便是好了，哪里需要看太医？
见状朱棣也是微笑了一声，而朱瞻壑这时候才是问道：
“爷爷您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呢，若是睡不下，不妨和孙儿说说！”
听朱瞻壑主动问起，此刻心绪已然平静下来的朱棣也是露出了笑容，笑着摸了摸朱瞻壑的脑袋，随后讲道：
“爷爷梦到了好多故人啊，他们都是嚷着吵着要杀了爷爷！”
朱瞻壑没有去问那些故人是谁，而朱棣却是自己讲了出来：
“我梦到方孝孺，铁铉，齐泰，黄子澄等等一些建文一朝的重臣，我还梦到了洪武皇帝，还梦到了爷爷的大哥！”
朱棣这般说着，下一刻的语气却是委屈地很，只见朱棣竟是有些哽咽地说道：
“我梦到那些人跟着我爹和我大哥的后面，嚷着吵着要杀了我，我爹亲手拿了一把剑，直直地朝着我的胸口刺来，而我大哥”
“就在一旁看着，就那么看着。”
听到了这话，朱瞻壑也是沉默了，朱棣的大哥是朱标，这位大哥对于自己的弟弟们很是爱护，而洪武皇帝朱元璋
性情虽然暴戾了一些，但却是做不出残杀亲子这样的事情的，相反，他对于自己的子孙们很是爱护，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藩王了！
而在朱棣的梦中，他最亲爱的两个人，自己的父亲和大哥，竟然都是要他去死，也难怪朱棣的情绪会这般大。
朱棣用手擦拭了眼泪，随后又是摇着头自嘲道：
“你爷爷我这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你爷爷我也时常在想，当初打了一场靖难，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有时候，我还会梦到建文那个小兔崽子，还梦到后人们骂我朱棣是狼子野心的窃国贼，你说，后世之人当如何评价我？”
听到朱棣问自己，朱瞻壑却是俯下了身子低头道：
“孙儿不敢妄言，爷爷心中该是有思量才是，何需来问孙儿？”
见朱瞻壑不回话，朱棣一时之间也是来了脾气，便是直接冲着朱瞻壑说道：
“无需害怕，无论你今日说出什么来，爷爷都是恕你无罪！”
看到朱棣如此坚持，朱瞻壑也是不得已开口道：
“孙儿不是刘伯温，算不到几百年以后的事情，但孙儿只想着告诉爷爷您，无愧于心便是了！”
“无愧于心无愧于心，呵呵，好一个无愧于心啊！”
在听到朱瞻壑的话之后，朱棣也是回味着，到最后嘴角也是露出了笑容。
只见朱棣站起身，又是看着朱瞻壑说道：
“是啊，这个道理我早就是知道了，不然我不会一口气做这么多事情，我之所以如此做，便是想着让这个大明，在爷爷的手上发光发热。”
“有人说我做这些事情，是为了掩盖我夺位的事实，这话不假，我确有此心存在，可说这话的人，却是没见到我被逼成了什么样子！”
“建文一朝的削藩，是要我们这些藩王的性命，我看着自己的弟弟们一个个死在建文这个小兔崽子的手里，我迫不得已装疯卖傻”
“在猪圈里吃猪屎才是保住了这条性命！”
朱棣说到这里，眼神之中已然是怒火迸发，可见对于那段岁月，朱棣是多么的不喜欢，以至于每当想起的时候，这位心思如渊的帝王都会喜怒形于色。
“可我是个王爷，是洪武皇帝的亲儿子，是朱家的子弟，建文把我逼成了这般模样，难不成还不许我反击了吗？”
“靖难之役打了整整四年，我老头子确实对这个天下有罪，我愧对天下苍生，这一笔账我认。”
“可是老头子我亏欠建文和他的那些臣子什么，他们想要我的命，我却是先要了他们的命，这有什么错吗？！”
“就是我爹和我大哥真的站在我面前，我也能这么告诉他，我朱棣辜负过天下苍生，所以我用了半辈子战战兢兢来弥补，可对朱家人”
“我朱棣从未辜负过！”
见朱棣如此说，朱瞻壑也是平静地听着，见朱棣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心结，朱瞻壑也是露出了笑容。
而朱棣此刻再看向这个孙子，眼神之中也带着欣慰的神色，无愧于心这个道理他早就懂了，但却是很少从自家人的口中听到过。
人们都是把靖难之役当做自己的逆鳞，纷纷避之唯恐不及，也唯有眼前的这个孙子和如今在京城中的朱瞻基，才能听听自己心里的话了。
朱棣又是重新坐了下来，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孙子，最终也是微笑道：
“也便是只有你还有瞻基能听我老头子说这些话了，若是换了我三个儿子，早就跪地上磕头了，至于那些臣子，他们还没这个资格。”
朱棣一边说着一边摸着朱瞻壑的脑袋，看着自己的这个孙子，朱棣很是欣慰地说道：
“我朱棣有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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