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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衍法”和“whiskycoke”的万赏,二合一更新,欠更12)
当一个一米八五高,壮的像熊一样的男人,表情里流露出这种手足无措的惊恐,便呈现出了一种戏剧化的效果,乍一看想笑,再一看却觉得惊悚,实在很难想象是怎么样的场景才能让这个看上去钢铁一样的男人怕成这样。
而尼古拉斯身后的伊万更加糟糕,他嘴角还残留的有呕吐的印记,脸色灰白,双目无神,像是完全的失了魂魄,如果视线往下,还能看见他的裤裆处有些湿。
对于前面的人死光了,成默在看到七节焦黑的列车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他的表情很是镇定,他淡淡的说道:“实在没必要这样害怕,死亡并不值得你为之战栗,我们的一生虽然极少面对死亡,但其实却始终与死亡相伴,《东正教会教义问答手册阐述》中不也说过:死亡是灵魂与肉体的分离,身体乃是尘土,归于地;灵魂得以不朽,归于赐灵的主死亡是我们出生就要肯定的事实,所以无需恐惧”
尼古拉斯听到成默用教义来安慰他,表情立刻稍稍安静了一些,其实前半句也不是来自成默,而是来自于李济廷说给成默听的经验。
尼古拉斯闭上眼睛用三根手指,拇指、食指和中指,在胸前自右向左、自下向上划下了十字,然后轻轻说道:“主必因你哀求的声音施恩给你;他听见的时候就必应允你。”
祈祷之后,尼古拉斯的精神就稳定多了,也许成默的淡定也感染了他,他勉强的笑了一下,“知道嘛,成,不是我胆小,我相信你也不会觉得我胆小,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顿了一下尼古拉斯摇着头说道:“我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魔”
尼古拉斯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接着有些艰难的说道:“那场面实在太可怕了,幸好我听了你的劝告,时刻警惕着,我追上了伊万和沃罗别夫,叫住了他们,没有走进七号车厢,但我隔着玻璃看见了那边的情况,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带着圆顶礼帽带着小丑面具的人就站在七号车厢走廊的中间,当时我们的人在向他开枪,距离很近,前排的人拿着ak47凑在他面前朝他开枪,然而子弹到了他面前就全部化作了青烟消失了,我看见他站在哪里笑,虽然他带着面具,但我确定他是在笑,我看见他打了个响指,说了一句什么,他的周身就卷起了黄色火焰,离他近的人躲都没有办法躲,直接成了灰烬,烧焦的尸体除了骨头就是在墙壁上烙下一个人形图案距离的稍远一点的则被巨大的压力撕扯成了碎片,甩在墙壁上,其实死的最惨是距离最远的,他们不是火焰烧死的,而是死于剧烈的燃烧导致车厢里缺氧,以及车顶的自动灭火装置自行启动喷出的水花,水花和密封的高温交汇的开水将在缺氧中挣扎的人活活全部烫死,我看见了拉扎列夫就在门那边挣扎直接被淋下来的水烫到融化”
听到尼古拉斯复述的伊万连忙冲进就身旁的洗手间,又一次吐了起来,幸好头等软卧的洗手间足够多,要不然周围的人就遭殃了。
隔在成默和尼古拉斯中间的谢旻韫则一脸的苍白,她完全没有想到尼古拉斯居然描绘出了这样一出宛如地狱的场景,不过她很争气,和成默一样保持住了面无表情。
埃文斯夫妇则完全不知道尼古拉斯在说些什么,只能通过几人的表情和动作判断出情况很不妙。
至于其他一些懂俄语的,则看着尼古拉斯眼泪都掉下来,一边回头看列车焦黑的前半部分,一边虔诚的祈祷,希望上帝能够拯救他们,顿时车厢里哭声响成一片。
尼古拉斯也意识到了此刻不是说这些时候,最后补了一句,“所以等下万一遇到了他,记得离他近点,这样死的痛快一些”
成默看了看尼古拉斯,又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但竭力强撑不表现出一丝一毫胆怯着的谢旻韫,轻轻说道:“只要想明白无论怎么死,都不过是死而已,那么这个世界上其实也就没有什么让人恐惧的事情了”这样说似乎太过悲观,于是成默又道:“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危险和痛苦当然是存在的,但在危险和痛苦之前的恐惧,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对方强加给我们的”
看到成默如此淡定,谢旻韫想到的是成默自幼就受到心脏病的死亡威胁,心里却愈发怜惜成默的冷静,明明该是替自己的生死担心的时刻,为什么自己还在怜惜他呢?谢旻韫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猜,大概是自己爱心过于泛滥吧!
而尼古拉斯想到的则是和那个小丑同样神奇的林之诺,于是满心期待的问道:“成,那个林呢?林去哪里了?也许只有林能赢过那个小丑了”
成默知道自己的载体不可能是那个什么“小丑西斯”的对手,但这种事情在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说的,于是他淡淡的说道:“他会来的,其实在后面车厢还有厉害的神使,所以我们必须到后面去,才有机会得救只是不知道谁把十四号车厢给堵死了,现在过不去”
听到成默的话,尼古拉斯脸上燃起了希望,他朝前面望过去,走廊里全是拥挤和呼号的人,他低声骂了一句:“一群表子养的!”十四号车厢是一群黑道老大昨天开会的地方,自然是他们为了安全把人全部封锁在了十三号车厢。
尼古拉斯转头看了眼拿着ak47的埃文斯,俄语夹着英文说道:“gun,gun,让我去把door打开”
埃文斯将ak47攒的紧紧的,像是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见尼古拉斯找他要枪,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成默,不知不觉中,成默就成了一行人的主心骨。
成默点了点头,说道:“埃文斯先生,没关系,把枪给他。”
于是埃文斯才把背在胸前的ak47从身上取了下来,有些不舍的递给了尼古拉斯,尼古拉斯也不管埃文斯听不听得懂,接过枪说道:“用一下就给你”
说完尼古拉斯就单手举着ak47向前挤了过去,并大喊道:“让一让,让一让,我来帮你们把门打开”
谢旻韫看着刚刚还绝望的像个死刑犯,但和成默说了几句话就恢复了精气神的尼古拉斯说道:“成默,你是不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冷静?甚至我觉得好像不管是谁在你身边,都会受你的影响变得冷静下来,这是不是你最强大的心理学技能?”
成默沉默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其实我是个很胆小怯懦的人,只是我父亲他不像别的父亲那样尽量给予自己有心脏病的孩子安慰,而是在我刚刚懂事的时候他就很残忍的要医生告诉我,我的人生将会面临怎么样的艰难,我的主治医师当时认为我实在太小,拒绝这样做的,但在我父亲一在的坚持下,还是勉为其难的告诉了我,我现在已经记不起当时是什么感受了,我只记得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我半夜惊醒,也不知道是在现实还是梦中,我看见房间的门口站在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他就站在那黑暗的角落里看着我,我躺在床上觉得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哭出声来,才有力气爬下了床,然而那个黑影却真的在跟着我,我浑身发软,跑去了我父亲的房间,但他的房间空无一人”
“那个黑影是你父亲么?”谢旻韫问。
成默点了点头,“我放声大哭,喊着爸爸,没有人回应,进了我爸的卧室,那个黑影就一直站在开关旁边我躲在墙角看着那个黑影,那个黑影也就在哪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一直到天亮,阳光照进卧室,我才看见那个黑影就是我爸他看着眼睛都哭肿了的我若无其事的说:恐惧本身没什么好害怕的,当人足够理智,是能够战胜恐惧的,在遇到恐惧的时候,理智而又镇静的思考它,直到对它完全熟悉,然后看清自己的命运,就像刚才,如果你能理智的思考,早点开灯,就能发现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即使当你看到自己的死亡无可避免时,你能够理智的面对它,那么即将到来的死亡就不会是一个彻底的悲剧,你将能够体会到更加崇高的东西让人生的境界得以升华”
“你爸爸对你真好。”
“是么?”成默难得弯着嘴角笑了一下,“有这样心大,不负责任,不怕把有心脏病的孩子吓死的父亲么?”
“父亲的爱总是与众不同一些,别人的爸爸小时候给女儿送娃娃,送裙子,我爸爸就喜欢带我去靶场父亲们,似乎都有先见之明,能预见到自己的孩子将来会遇到什么困难,所以会提前为他安排好一切你看,要不是我从小玩枪,我们两也许没机会站在这里说话了”谢旻韫也笑了笑,就像眼前的险境不值一哂一般。
这时,走廊里的人群因为拥挤摇晃了起来,成默这才发现自己和谢旻韫已经贴在了一起,她柔软炙热的身躯就这样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她的脸近在咫尺,那温热香甜的呼吸如微风一般在他的唇齿之间浮动。
谢旻韫的身边就是车窗,外面的贝加尔湖蓝的像琥珀,美的像是人间的仙境,谢旻韫笑容亮的像一道光,美的如同尘世的安慰。
成默心想,不管多少年,他都不会忘记谢旻韫的这个笑容,他会永远的记得这个在贝加尔湖畔的早上,就像他不管多少年,都不会忘记父亲和他一起看的那场电影
谢旻韫也意识到了两个人这个时候过于亲密了,她将头转了过去,避开了成默有些呆滞的视线。
成默也明白此时明显不是怀念往昔的时候,自然更不会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如果换一个无忧无虑的时间,他会愿意和谢旻韫下车在贝加尔湖畔走一走,沿着河岸那蜿蜒的山脊漫步,就算浪费两张车票也无所谓。
他将手撑在车厢墙壁上,尽力的和谢旻韫拉开一些距离,好让她能站的更舒服一些,不至于被挤压到,尤其是那一对傲人的山峰。
谢旻韫感受到了成默绅士的动作,面无表情的说道:“其实没有关系”
成默的思绪却飘到了窗外的贝加尔湖上,他多么期望现在他和谢旻韫不是在人满为患的车厢里,而是无限宽广的贝加尔湖畔,就算是在湖里也没有关系
见成默在看着贝加尔湖发呆,谢旻韫将一只手撑在成默的胸前,刚好保持住一个安全的距离,然后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在成默眼前摇晃了一下,“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成默清醒过来有些惭愧,这个时候明明是该思考如何挣扎求生的时候,自己却在想着和一个女孩子“约会”?应该不算约会,只是一起走走,聊聊天而已,应该算不上约会,于是成默说道:“我只是在想”
成默的话还没有能够说完,尼古拉斯就举着ak47费力的从后面挤了过来,他满脸是汗面容上写满了沮丧,咬牙切齿的对成默说道:“那群王八蛋,用锁链把门锁死了,还在车厢连接处塞满了箱子根本没有办法打开”
成默回头,身后的十三号车厢已经挤满了人,走廊里人头攒动,房间里,洗手间里,都是人,但还是有人像水一样的在往车厢里面涌,整个空间里布满了哭喊声,咒骂声,祈祷声
这叫人心神不宁的声音和画面汇成了一出好莱坞灾难片的现场。
成默听见有人在车厢前面高喊:“别在让人进来了,后面的门打不开,快把门关上快把门关上”
于是十三号车厢位于和十二号车厢连接处的人开始试图阻挡住人流,将其他人隔绝在十二号车厢,随着连接处发生混乱,车厢内再次摇晃起来。
成默和谢旻韫又不得已发生了亲密的接触,不过谢旻韫奇怪的是自己居然并不排斥成默的贴近,她想:也许是因为这种接近是不可抗力,再说这种情况,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成默却不知道谢旻韫在想什么,他看着车厢的前面,那里似乎还有黑帮份子举着枪大声喊道:“别挤了!这边过不去!你们要是还挤,我就开枪了”
谁都认为这是威胁,然而不过一分钟之后,枪声真的响了起来,尖叫和哭喊再次响成一团,小萝莉瑞贝卡也又一次哭了起来,埃文斯太太的脸上也缀满了泪水。
谢旻韫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糖果,但是小萝莉却背过了头去,不肯在吃,谢旻韫勉强笑了一下,转头看着成默,“她不吃,只好给你吃了”
也不管成默答应还是拒绝,谢旻韫就将糖果递到了成默的嘴边,成默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似乎也没有什么时间吃东西,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不吃么?”
谢旻韫道:“我口袋里还有,想吃的话,随时可以拿”
成默“哦”了一声,因为双手撑在列车的墙壁上,压力过大实在没有办法抽出一只手,成默也就张嘴咬住了谢旻韫手中的糖果,但不管怎么样,都像是谢旻韫在喂成默,这个一般只会发生在情侣间的动作,让两个人都有些脸红。
谢旻韫又一次不敢看成默的眼睛,撇过了头,看着被埃文斯太太抱在怀里的小萝莉,而埃文斯太太也被埃文斯先生用成默同样的动作环在臂弯里。
成默嘴里甜丝丝的,他第一次觉得糖果居然能够这样的甜
但甜蜜不过是短暂的一瞬间,催命一般的广播又响了起来,里面传来小丑那辨识度极高的沙哑声音,“哇哦!哇哦!你们的人躲到哪里去了?是在和我在列车里玩沙丁鱼游戏吗?那好,我现在要来找你们了哦!如果我是最后一个的话,游戏就要结束了哦!”
接着广播里响起了敲门声,所有人都尖叫了起来,尤其是十二号车厢,那边的人在疯狂的朝十三号车厢这边挤,而在十三号车厢尾部的人已经快要被挤到窒息了,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成默虽然没什么力气,却拼尽全力用手为谢旻韫撑出了一小片空间,保证她不被挤压到。谢旻韫看着成默已经涨红了的脸,努力的在成默的怀里转了个身,背对着成默,小声说道:“这样就没关系了”
成默心道:“背入式更羞耻啊!学姐!”但此时成默已经管不了什么姿势了,他快要支撑不住了,他的身体离谢旻韫那玲珑有致的曲线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十三号车厢和十四号车厢的连接处两侧的车门出人意料的打开,堆在里面的箱子不停的从列车上朝两侧滑落,顿时十三号车厢尾部的从悲到喜,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人生似乎就演绎出了天无绝人之路的大起大落。
十三号车厢尾部的人开始使劲的推,希望把捆在门锁上的链条挣开。
眼见粗大的链条越挣越开,坚硬的铁门开始变形,马上就要被人们弄开的时候,门窗里突然出现了一张小丑面具,他敲了敲玻璃,亲切的说道:“嘿!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要我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