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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界城中,并非没有天赋极佳的修道者,而是缺乏孕育紫庭境修行者的土壤。这里灵气匮乏,整座城也没有完整的气运,最重要的是……与世隔绝之处,似是无法引来天雷。
是先入紫庭境,引来心魔劫和天雷,还是心魔劫和天雷先至,破劫之后才算紫庭。你在入劫的那刻,到底算紫庭还是长命?
这自古以来便有争议。
若是后者,那么断界城中,将永远没有人能抵达紫庭境,因为此处真正断界而存,根本无法引来天雷。
剑经之灵长叹道:“时渊之中的时间流速与这里不同,我们不知道耽搁了多少光阴了,出去可能已是百年之后了。”
血羽君也伤感起来:“你说殿下会等我们宁大爷一百年吗?”
剑经之灵道:“你们殿下什么人我不知道,但陆嫁嫁肯定会,只是百年之后,陆嫁嫁想必早已五道,到时候她若是下了深渊……唉。”
宁长久听着它们的话语,心生隐忧,只是多想无益。
他在城中又走了一会儿,发现许多穷苦人家的门口,也会摆上一些长相怪异的石兽,除此以外,倒是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宁长久折身向着王城走去。
很快,他们先前讨论的,天下无敌的美梦便破碎了。
路过一道巷子时,宁长久的眸畔闪过了一抹白光。
而在那抹白光出现,宁长久的脚还未踏入巷子之前,他的道心便嗡然一鸣,心中的警觉带动了手中的动作,他立刻拔出断剑,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刺入,杀意后发先至,凝成了断剑的剑尖,向着那抹危险到来之处砍去。
一声清脆的交鸣声在夜色中短促地响起。
宁长久刺过去的剑像是遇到了什么阻梗,未能深入,他持着剑身子前倾着,另一只空出的手化掌向前拍去,那手掌之中,五指不停变幻,其中有天宗的剑法亦有道门的真诀。
啪!
两人的掌心于空中相撞,时间恰到好处,宛若凑巧。
对方的掌力带着真正固若金汤的意味,像是屹立万年难以催倒的城墙,宁长久的身体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他的神识也被这一掌打出了断层,精神有着微微的空白,他立刻以指摁住眉心,弥补这一抹道心中留下的瑕疵。
这一抹的空档里,对方的手却紧追不舍地逼了过来。
他没有感受到刀刃的锋芒,所以也无法立刻探知清楚对面招式的来路。
宁长久的断剑被对方抓在手里,被折去了尖端的灵气后,断剑短暂地没了支撑,持剑而去的宁长久身前不由向前倾了些。
黑暗中的敌手原本想直接空手夺刃,却忽然“咦”了一声。
那一刻,宁长久手中之剑的杀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不再是剑,而是一缕无意穿堂的风,让人生不出任何堤防的意味。
天谕剑经下半卷的招式。
咔得一声里,红光像是一捧骤然点燃的火,一霎间照亮了夜色。
血羽君的惨叫声响了起来,它扑棱着翅膀,被迫从断剑中飞出,对着那毁坏自己的栖息之处的敌人扇动翅膀,喷出了剑羽与焰芒。
那剑芒临近对手之时被一股无形的风吹散了。
血羽君怪叫着后退,想要随便寻找一个东西,存续自己脆弱的神魂。
宁长久必杀之剑的道境在对方拦下之后生出了一丝裂缝,这丝裂缝是致命的,他的道境很快随之失守,手腕一颤,朽剑上铁屑飞扬,然后被双方的灵气炸散。
宁长久确认对方是个高手,是比参相还要强许多倍的高手。
莫非是君王亲临,要铲除自己?
但奇怪的是,对方的身上也感受不到什么杀意。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宁长久的剑招却并不慢,剑火燃起,照彻了对方的一角黑袍,一缕缕极细的银色发丝在黑暗中飘舞着。
不知为何,视线里,每一缕银色的发丝速度好像都变慢了下来。
接着,宁长久发现自己出剑的速度也变慢了。
时间像是被人刻意拉长。
但对方的速度却一切如常。
宁长久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夺走了自己手中的剑,若此刻要杀死自己,那便是一件轻松至极的事。
宁长久不明白,为何时渊中的时间法则都没能干涉自己,但这个人以宙画成的囚牢却限制自己的动作。
但是对方在占尽先机之后也没有选择将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对方的黑袍中,一只白到了极致的手伸出,那只手纤细美丽极了,每一节手骨都像是精致玲珑的艺术,恰与腐朽的断剑对比鲜明。
宁长久眼睁睁地看着她握着剑,伸手一推。
剑归回鞘内。
那人的手指轻柔地落到了黑袍的边缘,捻了捻被剑火灼烧而微微破损的袍缘,她轻柔地解下了外罩的黑袍,露出了似妙龄少女般的脸,那一头银发柔柔地披下,发着莹莹的微光。
她的嘴角浅浅地勾起,唇随之抿着,画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她以指点轻画虚空,那困囚着宁长久的时间牢笼便轻而易举地解除了。
宁长久盯着眼前罩着黑袍的银发女子。
对方的眼睛通彻透明,泛着青玉般的颜色,只是更为缥缈梦幻,眼白处流转的光晕则会让人想起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月亮。
“你是谁?”宁长久看着她的眼睛,手按上了腰间的铁树枝。
那位女子看着他,笑意柔和,她所有的动作都像是可以慢上半拍,却依旧流畅自然,似缱绻的风。
女子摊开了另一只手,皓白纤嫩的掌心中,呈着一枚棱形的,宛若小尺般的白色器物。
她柔声开口,道:“这是星灵殿的信物,我奉主人之命而来,他日公子若有闲暇,可以凭借此物前往星灵殿中,主人想要见你。”
宁长久犹豫着接过了那枚白色的、打磨精致的石器。
“你们主人是谁?为何自己不来?”宁长久问道。
那位女子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袍,道:“主人并无姓名,只以司命想称。”
宁长久迟疑片刻,依旧忍不住问道:“你主人的修为比之你如何?”
那女子淡雅笑道:“萤火岂可与皓月争辉?”
说罢,她低眉顺眼,福了下身子,随后款款转身,漆黑的衣袍融入了夜色,转眼间便消失不见,生死间的杀意恢复如常,唯有两处的墙壁上还残留着的许多道剑痕,它们昭示着这里发生过的战斗。
血羽君像只淋湿的老母鸡,蹲在一根灯笼架子上,双翅交叉,神魂在黑夜中不停颤抖。
“宁大爷,救命啊!”血羽君哭丧道。
宁长久拔出了那柄又断了一截,已经短得不能再短的仙剑明澜,道:“将就一下。”
血羽君苦着脸钻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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