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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五章 长不大的家乡【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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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也可能是许久过后,意识模糊的刘宗,稍稍清醒几分,老人突然发现有一只手按住自己肩头,只听那人轻声笑道:“好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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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湫,来自上宗的龙髯仙君已经重返中土,与此同时,山主林蕙芷和掌律权清秋也都不见了。

所幸祖山如意尖茅屋那边的年轻女冠,也已经御剑离开了小龙湫,她只是让令狐蕉鱼帮忙看守茅屋。

既然到了仙都山,为两个孩子跨洲护道的铁树山仙人果然,难得来一趟桐叶洲,就离开密雪峰,独自出门游历山河。

郑又乾和谈瀛洲每天都去落宝滩那边,听小陌先生传授道法,还会帮着一起酿酒。

密雪峰一处府邸,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的黄衣芸,今天出门赏雪,她一路散步,在一处凉亭附近,看到裘渎陪着少女胡楚菱在那边堆雪人。

叶芸芸从老妪这边得知,弟子薛怀跟裴钱在扫花台那边,又有一场切磋,好像受益匪浅。

宝瓶洲大骊京城,一位读书人带着书童崔赐,一起拜访火神庙,在花棚下,找到了那位封姨。

封姨看到那个来自骊珠洞天的儒士,微笑道:“御风而行,泠然善也。”

李希圣作揖行礼,封姨身形瞬间从花棚石磴那边消失,不受那份礼,站在石桌旁。

李希圣起身后,封姨取出两壶酒,继续道:“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

书童崔赐既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何身份,更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少年只知道她这两句话,最早出自白玉京三掌教陆沉。

李希圣微笑道:“大道何言,一地黄叶。”

在宝瓶洲南部的新云霄王朝境内,一处崇山峻岭的最高峰,有两人在此停步,环顾四周。

一个麻衣草鞋的年轻男子,身材壮硕,神色木讷,身边却跟着一个极其俊美的少年,头戴紫玉冠,腰系白玉带。

少年正是离开正阳山的剑修吴提京,他看了眼蹲下身、嚼着一根甘草的男人,说道:“胡沣,我觉得这里就不错。”

方圆数百里之内,其实灵气稀薄,但是相较于一般俗子眼中的“山清水秀形胜之地”,已经要好上几分。如今宝瓶洲处处,都是忙着争抢地盘的山上势力,这里割走一块,那边圈定一块,不然就是复国成功的王朝、藩属,派遣出钦天监地师,帮助自家国境内的山上仙府寻找新址,先前好几处被两人相中的山头,哪怕人迹罕至,依旧都有修士身影,算是捷足先登了。他们找到这么个勉强凑合的山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名叫胡沣的男人嚼着甘草,点点头,“就选这里了。”

因为两人打算开山立派,其实就只有胡沣和吴提京两个人而已。

但是双方都不觉得这算个什么事。

两人都是各自远游,然后一场萍水相逢,可就很快就成了朋友,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其实双方性情截然不同,一个是心大,可谓自信到自负了,反正我吴提京,天生就该是一位上五境剑修,早晚而已。

一个是心宽,胡沣性情温和,平时说话都是慢悠悠的。

唯一的相同处,大概就是双方都是剑修了。

吴提京眉眼飞扬,自信满满,好像是打从娘胎里就有的那种信心,笑道:“胡沣,咱们这个门派,你来当掌门,顺便管钱,我就只当个掌律祖师好了,反正一定会成为宗字头的剑道宗门,到时候你就是宗主了,嗯,跟那个落魄山陈平安差不多。”

一个四十岁出头的,龙门境剑修。

一个还不到二十岁,金丹境剑修。

岁数加在一起,也没到一甲子,却要着手创建门派和想着未来宗门了。

若是只说神仙钱,其实两人身上加在一起,还不到一颗谷雨钱。

“掌律?我们这个门派,估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有我们两个人,你除了我,还能管谁?”

胡沣缓缓道:“跟他没法比的。”

何况也没什么好比的。各走各路,各有各的活法。

吴提京说道:“胡沣,你这个妄自菲薄的习惯,以后改改,多学学我。”

胡沣说道:“你那个叫妄自尊大,也是个臭毛病,要是不稍稍收敛点,以后要吃大苦头的。”

确实会给人一种狷狂之感的少年吴提京,大笑起来,所以自己才会跟胡沣投缘嘛。

不像在那个正阳山,自己每次外出,四周不是谄媚、讨好的视线,就是些老剑修,用欣慰的脸色说些赞许的言语,反正都是自作多情,就想不明白了,我吴提京练剑如何,跟你们有关系吗?

吴提京犹豫了一下,蹲下身,问道:“你跟那个家伙是同乡,又是同龄人,熟不熟?”

胡沣转头看了眼吴提京,笑了笑,好像在说一句,真是难得,吴提京也会对某个人如此感兴趣。

吴提京扯了扯嘴角,“我是狂妄不假,可又不是个傻子,不但是陈平安,还有那个刘羡阳,我都打不过。”

胡沣不急不缓帮他加上三个字,“暂时的。”

吴提京笑道:“不然?”

胡沣的祖宅在二郎巷那边,距离大骊上柱国袁氏的祖宅其实不远。

小时候就跟随爷爷,一起走街串巷,修补碗盆、磨刀之类的。

家乡那边的老风俗,爷爷懂得多,经常帮忙办红喜事,也能挣些钱,添补家用,加上爷爷开了个卖春联、窗纸等零碎物件的铺子,胡沣小时候的日子,其实过得不算太穷,只是爷爷姓柴,他却姓胡,街坊邻居都说是他爷爷是入赘,所以胡沣小时候挨了不少白眼,经常被同龄人拿着个说事,而爷爷的名字,也是需要篆刻坟头碑文的时候,胡沣才第一次知道。

铺子生意冷清,逢年过年那会儿,才略好几分,平时都未必每天开门,只有个娘娘腔的窑工,经常光顾生意,偶尔会有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当那拖油瓶,跟在那个喜欢翘兰花指的男人身边,也不说话,胡沣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眼睛特别大,就显得脸特别小了。

当叔叔的娘娘腔男人,喜欢喊她胭脂,其实这个当窑工的,兜里就没几个钱,约莫是只有自己爷爷,才不嫌弃他没个男人样,愿意陪着他多聊几句,哪怕娘娘腔不买东西,也不赶人。小丫头就会坐在门槛那边,饿得实在不行了,才喊一声叔叔,然后一起回家。

爷爷是在胡沣少年时走的,胡沣没有卖掉祖宅,那会儿好像“变天”,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胡沣跟着小镇百姓一样,四处寻宝,翻箱倒柜,家里的瓶瓶罐罐,但凡是件瞧着像个老物件的,都要拿出来,看看能不能卖钱,胡沣当时从龙须河里边,捡着了一堆漂亮石头,福禄街和桃叶巷那边都有人开价,胡沣也没多想,将八颗俗称为蛇胆石的玩意儿,对半分,两边都不得罪,得了两笔银子,那段岁月里,每天睡都睡不安稳,都不敢走出家,就怕遭贼。

在那之前,胡沣见过一个泥瓶巷的同龄人,叫宋集薪,老人们都说是督造官宋老爷的私生子,不好带回衙门那边,就找人把宋集薪安置在了那条小巷中,这个宋集薪,好像兜里永远不缺钱,每天就是带着个婢女,游手好闲,四处乱逛,挺显摆的。

胡沣打小就喜欢去老瓷山,经常能够见到一个叫董水井的家伙,同样在那边翻翻捡捡,各捡各的,一开始也不聊天,往往是各有收获,后来胡沣发现董水井喜欢拣选那些带字的碎瓷片,董水井后来就主动找到他,两个都比较沉默寡言的孩子,很有默契地“做买卖”,以物易物。

在黄二娘的酒铺里边,胡沣经常能够见到那个叫郑大风的看门人,汉子的眼睛,就好像长在妇人的身上了。

每到抢水季节,胡沣总能见到一个干瘦的同龄人,好像跟那个宋集薪是一条巷子的,双方还是邻居,只不过一个特别有钱,一个特别没钱。

爷爷不许他接近那个姓陈的孤儿,倒是不像杏花巷附近的老人,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什么丧门星,瘟崽子。

爷爷只是懂得的门道多,只是让他离着那个人远一点,也从不说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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