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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大师兄和小师弟【8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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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笑道:“从其它书上看来的。”

陈丛无奈道:“常伯唉,就你看的杂书最多。”

老人开始嚼文嚼字了,“‘最多’谈不上,相对较多而已。”

少年笑道:“得嘞,以后我一定要刻一方印章,印文就是‘常伯看过’,或是更加书面语些,‘常伯过目’,咋样?”

老人说道:“将‘看’字改成‘读’字更好些,年少时需读书,年纪大了,再来挑着书看。”

“古人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是有深意的。”

“以前的人写书就是传道,读书的人也很当回事。越往后推移,书籍越来越容易接触,书上道理越来越多,反而就不值钱了。”

陈丛不爱听这些有的没的,只是小声询问一个最关心的问题,“简观主真不会赶我们走吗?”

常伯摇头道:“不会。”

“凭啥?”

“一看那位简观主就是大家族走出来的有钱人。“

“这是什么道理,有钱人就一定心善吗?”

老人笑着摇头道:“不是这么个道理,我的意思,是说简观主不会斤斤计较蝇头小利,真正家底殷实的大族子弟,他们计算得失的方法,跟我们这些常住道人是不一样的,简单来说,她看我们不顺眼,觉得心烦,就将我们都赶出道观,我们俩还好说,无依无靠,诉苦无门,只能认栽,但是林摅和马重几个呢?到头来闹个鸡飞狗跳,只会耽误她的清净生活,如此说来,简观主是可以节省下来一些银子,或是在道观内安排自己的人手,但是对她来说,一寸光阴一寸金,你小子可以不当真,她简观主却觉得是一个很实在、最值钱的道理,尤其是被世俗庶务,她就会不胜其烦,真要反复闹腾,甚至是打官司到县衙那边,简观主就是一种得不偿失的亏本买卖,这么说,听得明白?”

陈丛笑容灿烂道:“谈钱嘛,我就明白了!”

老人笑道:“德行!”

典客常伯,在道观内外,确实是一个好说话、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但若是说一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还真就是只有面对自家晚辈的少年陈丛才会有了。

陈丛习惯性趴在桌上,说道:“常伯,话是这么说,理是这么个理儿,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礼多人不怪,这个道理,总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吧?咱们要不要?嗯,就是孝敬孝敬,意思意思,表示表示?”

常伯呵了一声,“老子没那闲钱。”

陈丛抬起头,拿下巴来回擦桌子,“送礼真是一门学问!”

老人笑道:“平时不是挺灵光的,这会儿脑子不够用了?你不是喜欢刻印章吗,河里摸了好些不一样的石子,多少是个心意?”

少年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诚心实意赞叹道:“常伯,可以的可以的。”

老人笑了笑。被臭小子这么表扬,心情……其实还可以。

总比被这小子来一句“打不过崔瀺,还打不过一个马瞻”来得好吧。

这种必然会有的混账话,老人猜也猜得到。

少年思来想去,小声嘀咕道:“印文写啥呢?”

“我看那位柴仙长,好像与咱们观主是一对儿?不然从京城那边赶来颍川郡呢,千里迢迢的,搁我可不乐意,虽说是骑马,可是一路颠来颠去的,不得把屁股磨没啦?可万一是那位柴仙长单相思就不妥了,我可别拍马屁拍到马蹄上去。”

“写那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是不是太俗气了些?”

“不然就写早生贵子?简观主以后总归是有道侣的,有了道侣总归是要生孩子的……”

少年说到这里,自顾自大笑起来。

老人斜了少年一眼,陈丛翻了个白眼,“就是开个玩笑,看把你紧张的,说好的每逢大事有静气呢,道理就只有你说得?常伯啊,真不是我这个当晚辈的说你,你这个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的习惯,不得改改啊?”

老人笑道:“能管好你一个,我就该烧高香了。”

少年双手抱拳,嬉皮笑脸道:“承让承让,好说好说。”

常伯提醒道:“想好印文了?”

陈丛开始自言自语:“简观主如今是我们的传道人了,书上说德高为师身正为范,书上又说,动静有节进退周旋,都是规矩,静而圣动而王,书上还说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是唉,简简单单,可不就是不复加功饰嘛……嗯,简观主的名字,取得不错,相当不错!”

常伯笑道:“这么些内容,好是好,可你觉得你一个常住道人,送给新任住持道士,这么一方印章,合适吗?”

陈丛点点头,“也对,意思太大了,跟家族长辈送给晚辈的寄语差不多,确实不合适。直而温简而廉,行简气清和而貌美,其实也是好的,就是显得太油滑,不恭敬了些,恐怕得换成柴仙长来送才合适?有了,书上不是有那么一句,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哈哈,这让我想起马重他们没藏好的一本演义小说,只见那万军从中撞出一员猛将,诸位看官可瞧好了,绛袍朱发,赤马单骑,腰上双悬水磨简……”

“打住打住。”

常伯听得一阵头疼,弯曲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其实也简单,只需刻个‘简’字就行了。对方若是不喜欢,你也不算失礼,若是喜欢,就可以作为简观主的一方藏书印。”

陈丛无奈道:“常伯,简单是真简单了,亏你想得出来!”

老人笑道:“教你写个古篆的‘简’字,就不简单了。看好了。日晒三竿之前是双竿,道士自当珍惜光阴。藏着一份心思的。”

陈丛抬头望去,常伯抬起手指,悬空写了个字,底部“门”低“日”高。

陈丛疑惑道:“能行?”

常伯说道:“行不行随你。”

说到这里,老人也是自顾自笑起来,摇摇头,陈丛便好奇询问笑什么,常伯只是摇头,少年便愈发好奇追问缘由。

常伯说道:“你觉得‘我行其野’这句话,好不好?”

少年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意思是说远离官场,走在乡野?好像用在简观主身上,也不差?从京城来到长社县呢。

常伯忍住笑,“劝你别送。还是换个内容吧,就刻那个古篆的‘简’字。”

不然就真要被简观主扫地出门了。

陈丛问道:“为啥?”

常伯笑道:“因为本义是一个乡野弃妇的哀怨自述。”

陈丛一下子坐直身体,瞪眼道:“常伯,就这么想着咱俩一起卷铺盖滚蛋啊!外边这天气,天寒地冻的,真会冻死人的!我还好说,你这身子骨……”

说到这里,少年重新趴在桌上,继续说道:“其实常伯的身子骨还是相当不错的,健朗着呢,我可记得很清楚,前年问你岁数,你说是六十二,去年问你,就成了六十一,今年呢,不得是六十,越活越年轻,很好很好!哈哈!”

老人笑着点头。

“我行其野”。这方印章,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小子倒是可以作为回礼,送给从浩然去蛮荒的文海周密。

“常伯,不如还是你来刻印章吧。”

“担心献丑,露怯了?被人随手丢到垃圾篓里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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