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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惊醒梦中人,呆滞的人群无不被荧偶然间流露的威视所摄,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地跟着水哲一起跪了一地。
荧唇角抿的更紧了些,她真的很不习惯老是被跪拜的日子。
荧目光顿在了唯一没跪的小习身上,小习盯着她呆愣在原地,脸上半点没有了刚开始的嚣张跋扈以及后来的张牙舞爪。
荧正要为这个“意外”感到欣慰,小习却被身旁的人一拽,倏地反应过来,神情复杂又敬畏地跪下了。
这跟昨晚上撞见她的梦害羞脸红的是一个人?
荧懒得说一些场面话,直入主题道:“事情我大致听到了。”她垂眸看向埋着头唯唯诺诺的水哲道:“小习帮你修补墙壁,即使不出材料,也付出了劳动,收你些合理的费用并无不妥。”
荧面上冷淡,心里却想骂人,早知道昨晚就不应该去小习的梦,她现在简直无法直视这三个人。
小习听荧这么一说,立刻挺直腰朝水哲狠狠瞪去。
水哲对小习得意洋洋的模样恨得不行,她手指捏的发白,眸中不甘,欲要争辩。
荧先一步开口正色道:“不论从前她是否收取费用,都和现在、以后收不收费无关,我相信各位应当没人愿意一直因为顾忌邻里情面,而次次充当免费劳动力吧?”
荧手中烧火棍触地,锋锐的视线扫过其他人,“一般来说,付出劳动以求回报是天经地义、不容谴责的。心中怀揣着占小便宜的念头做事,最终结果往往导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刚才那场面,这些人看似是在公平公正的拉架,其实不过是所有人陪着水哲上演的一场逼迫小习让步的戏码,小习若是这次收了钱,难保以后不会收他们的钱,所以他们出奇的统一阵线。
荧风轻云淡的话一出,场面越发寂静,一部分懵懂,一部分心虚地抓紧膝盖上的衣裳埋头更甚,只有荧转着烧火棍与地面碰撞的轻微声响。
小习能瞒过这么多人搞地下情,自然是不笨的,她怔忪了一瞬就理解了荧的意思,刚才的得意顷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后知后觉的不可置信。
她蓦地转头看向刚才离她最近也是拉他最紧的几个人,却只得到闪烁而躲闪的目光。
小习心灰意冷地回过头,落寞的脸上划过一抹自嘲。
荧立在他们跟前,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知道这件事到此算是了结。
她看向跪的老老实实的水哲,面无表情道:“我虽正式担任少巫的时间尚短,却拜读过历任巫祝所撰书籍,我记得《黎首民法典》第三百三十二条明确规定……”
“禁止家暴,勿论男女。”最后这句话她的语气极冷。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方面是没想到巫祝会提及这种在黎首司空见惯的事,另一方面就是……这个法典他们知道是护卫军办事依据,但是似乎从来没有因为家暴抓过谁啊?
再次成为事件重心的水哲仰起头苦着脸辩解道:“少巫大人,我们黎首从未有因为此事而降罪的先例啊!而且……”
他转过头嫌恶地看了一眼阿律,回过头道:“若是能生下女孩,他还值得我关怀几分,如今跟他成婚却害得我只生了个没用的男孩,打骂自然是正常的!”
一些女人目露赞成,男人要么满脸麻木,要么神色愤慨又无奈。
荧站的笔挺,身影稳如她身后屹立不倒的山岳,掷地有声道:“且不论所生男女全赖一方这一说辞空穴来风,单说法理约束世人,本就为维持公平与正义而存,若都因人欲恶习加以篡改,因一己私欲面目全非,让强大欺凌弱小,让规则理法一再让步,黎首还能像现在这般和平吗?”
她金色眸光闪过凌厉之色,“今日在座的各位又有谁能担保自己永远在这样秩序崩坏的环境中做临下的那个?”
“律法不只为男女一方而存,它是为人类公道,世间正理。”
她这番话后,乌泱泱一片的人堆霎时鸦雀无声,萧瑟的寒风吹在每个人单薄的肩上,他们怔在原地,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滚烫和震颤莫名。
从没有人在黎首与他们说正义和公正,这两个词汇陌生的让人不知道创出这些词是何用意。
她说的对,没有人在黎首是强大的,所有人都遭受过不公和掠夺,求助无门,无人可诉。
而巫祝和护卫军,从不会管这些小事。
但现在,有人看见了他们所遭受的一切。
“那少巫大人觉得,何以公正?”
这声音不是出自原先在场的任何一人。
男人静静地站在门框边上,穿着与别人并无不同,只是凝视她的那双眼睛亮的温柔明润。
他像一只独立寒江边上的黑鹤,在水墨画的无颜声色里郁郁寡欢。
荧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一定是觉醒者。
“亓月……”小习呆呆地看向自己这个向来不掺和争端的忧郁美貌丈夫。
成亲一年,此刻的亓月,是小习从没见过的鲜活明亮。
亓月收敛神色,浅浅地朝小习笑了笑俾做回应。
他望向荧,目光再次变得探询和闪亮。
荧笑了笑,目不斜视地与他对望,启唇答道:“有法、依法、执法。”
她颔首郑重道:“今日我以少巫之名承诺,家暴或是其他违反律法之事,俱依法惩处,蒙受冤屈者可于下月开始申诉。青天不清,乾坤不昭,无人平冤,那便本少巫来。”
直至那道妃红柔韧背影走远,众人还跪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这件事在一潭死水的封闭黎首如同飓风过境迅速传遍,黎首子民因为此事沸反盈天、议论纷纷。
彼时,荧已经走的老远,她在石林下的隐蔽处遇到了追上来的亓月。
“有什么事吗?”荧问道。
他气喘吁吁,脸上有些力竭的苍白,看着她还没说话就先侧身扶着山石咳的撕心裂肺,一看就知身体十分不好。
荧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又给他递了杯水,好一会他才能正常说话,他脸色有些病态的潮红,眸光却明亮,“我原以为习卿所说有误,所行莽撞,被人诓骗,原来是真的。”
荧猜测小习就是习卿。
“但是,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承担极大的风险,没有觉醒者敢站在阳光下……”他鸦翼般的睫毛扇动,显得孱弱又忧愁。
荧没想到他冒着被怀疑的风险一路跑来是为了提醒她这件事。
“谢谢你的提醒,我已经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亓月见她神色不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看不透这个人什么意思。
他思虑犹豫一瞬,最终压低声音近乎耳语道:“总有觉醒者在夜半消亡。”
荧惊讶他会说出这句话,因为他的意思其实是——一直有人在猎杀觉醒者,稍不注意就会暴露。
但是……
“你难道不知道,巫祝或许就参与其中吗?”或者说巫祝本就主导这一切。
而亓月现在的行为,简直是羊入虎口,等于向“杀人凶手”报案。
亓月眸子微微张大,从开始到现在就不太平稳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他盯着荧金色坦荡的瞳孔,仿佛再次置身于刚才荧处理事件的凛然威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