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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奇怪真奇怪,两只老虎跑得快。
后面有武松在追吗?
锦缎一般的油亮毛皮,纹路明显的王字顶斑,白额之下的吊睛凶眼,无不昭示着丁岖并没看错,这就是冠山上那两只大虫,伤人无数、为祸一方的走兽之首,害得他的双胞胎哥哥丁崎连全尸都没有留下的罪魁祸首。
天地五虫,羽虫、毛虫、甲虫、鳞虫、倮虫。毛虫一族,有麒麟为首之说,也有虎为王之论,只此一族,二类争雄。但凡间兽竟然能与神兽争雄,足可见其凶猛,骇人听闻。
本是山中大王,重重青岭上的大头目、真霸王,现在却如丧家之犬一般,狂奔逃命,实在是让人摸不清头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丁岖善爬树,这是在他兄长惨死之后练就的本事。原本丁家的两个孩子,一个在家里养着,一个养到了总角便典在庄主家当羊倌。结果老大上山拾柴,惨死在了虎口之下,庄主仁义,也不提赎身的事情,便打发了丁家老二回家奉养双亲。
佃户之家本就穷困,头胎就生了两个带把的,丁家两口子是又喜又忧,却是不敢再多要。双胞胎对于富户是庆事,穷人家遇上了却只会喜中带愁,同时养活两个小娃,可跟隔几年再生不是一回事。
待得两个孩子满了周岁,家里的积蓄也见了底,还欠了不少钱和人情债。两口子原想着隔上十年八载的再添个妞妞,老大未来攀亲也好容易些。结果小心翼翼之下,丁戚氏还是接连又大了三回肚子,都用药拿掉了,自此坏了身体,再也怀不上了。却不料二子总角之年才过一半,老大便给山大王做了伥鬼,丁岖就成了家里传宗接代唯一的指望。
可再怎么吓破胆,穷得家徒四壁,丁岖也得接他兄长的班,加入上山拾柴的行列之中。庄主大德不提赎身,可丁家不能知恩不报。丁岖不单要拾柴,还得多,除了自家用的,还得往庄主家里送一些。涌泉之恩滴水相报,总好过不报,忘恩负义之辈,良善人家是不做的。
愁眉苦脸的两口子得了当初给两兄弟赐名的先生指点,逼着儿子练就了一门保命的本事。这冠山上有虎有狼,却都是不会爬树的凶兽,当初要是多些智慧,也不至于让老大丢了性命。
刚刚虎啸一起,丁岖根本来不及分辨两位山君发出的到底是震撼山林的吼,还是惊恐惧怕的叫,直接把背篓一扔,三两下便爬上了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榆。本来隔壁正在开花的槐树更佳,不但能隐藏身形,还可以混淆体味,但丁岖哪里有那个急智,顾得上那么多?
他平生最怕的就是山君爷爷,谁家孩子像他一样,活着的时候就见识过自己残缺不全的尸体会是什么样?半夜里都不知道被噩梦吓醒过多少回了,丁崎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真不是什么庆事。
都不知是不是幻觉,两位山君夹着尾巴从树下急冲而过的时候,丁岖还觉得一阵恶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被吓昏头了。”牢牢抱着树干,丁岖目送两条大虫消失在视野里之后,裤裆里的暖意才让他回了神,脑子里不由得反思了一问:“大虫带风,不应该是腥臭交加吗?怎么还带着一股香,倒像是庄主家那小小姐身上的味道?”
看着两位山君像是在躲什么祸一般,丁岖也不由得有些急,也顾不上自己尿了裤子见不得人,就想快些回庄里去报信。能逼得山君避难,怕不是会有什么天灾要降临冠山地界,还是要早早通知大人们为妙。大人们曾经说过,飞禽走兽、游鱼爬虫,一有反常,便是天灾降世的预兆,也就只有人,跟草木一样大难临头也完全感应不到。
慢慢从树上蹭下来,丁岖把自己的背篓扶正,就准备原路下山了。
散在地上的柴,丁岖也舍不得就这么丢掉,手忙脚乱捡了起来,还好散得不远,也没耽误多少功夫。刚要把柴往背篓里塞回去,却见背篓里的干枝烂叶里,杂着一块帛。丁岖也没顾得上看,抄起来往怀里一揣,再把胳膊上捧着的柴往背篓里胡乱一扔,提起来就走。
要是他再多留一柱香的时间,便会知道那从虎的风里为什么夹着女人脂粉的味道了。
一个绿裳女子低着头徐徐从老虎逃命的方向转了回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一边东瞅西看,嘴里还嘟囔:“真便宜了那两头奇兽虎妖,死得那么痛快,就该把它们千刀万剐才对。害我把刚从师父那里偷来的秘笈也弄丢了,老娘我还没看过上面记载了些什么东西呢!”
走到老榆树附近,这绿裳女子叹了口气,却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算了,不找了,回去打死都不承认我动过那东西就是。反正现在脏也不见了,师父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拿人问罪,我就学那死鸭子不就成了?那秘笈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要不然师父也不会随手放在书斋里,肯定会好好收在秘库里,或是带在身边才对。对,就这么办。”
只见她猛地转身,急急匆匆又原路返了回去:“那两只虎妖的皮也没扒,骨也没拆,那只公的,鞭也是要卸了的,那玩意值不少钱呢!”
长得温婉动人,这绿衣娘子,不但是个喜欢自言自语的话痨,还是个豪放巾帼,居然连割虎鞭这话都要跟自己聊一聊。
也不见她身上悬着兵刃,到底要如何扒虎皮、拆虎骨、卸虎鞭?
不知道这位巾帼会不会晓得两颗卵齐了,那虎鞭才叫整个?
丁岖与奇人失了相遇的机缘,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他也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现在正皱着眉头算计等下自己会被多少人看见呢。天气还没大热起来,刚刚那一泡,委实有点大了,回了庄估计裤子也干不了,这痕迹又显眼得很,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离庄子近了,快要束发的小儿郎才想起来,自己的父母恐怕都在庄外田里劳作,小伙伴也估计都还在山上寻柴,怕是没外人会看到自己裤裆上的印迹,不由得心里窃喜。但随后这窃喜立刻就转成了担忧,扯紧背篓的绳子就往田边冲:是啊,山上拾柴的同龄人还不少,得赶紧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跟大人说才是!
还没到自家田里,丁岖却碰上了给自己取名字的老先生。
“这是咋回事?你撞上什么了,遇上狼了还是碰到虎了?”老先生果然不愧是既有学问,又有阅历,看着丁岖裤裆湿漉漉一大片,开口却并非调笑之言,而是暖心关切。
“我见鬼了。”丁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脱口说了这么一句。
“这孩子,青天白日里,太阳当头,说的什么瞎话。”老先生之言像是恼怒责备,面色却依旧慈祥。当初丁家的孪生兄弟是他给起的名字,崎岖寓意本就不佳,谁知道老大居然真的惨死虎口,老先生自觉对丁家有愧,一直对丁岖特别关照。庄主放丁岖回家,也是老先生为了弥补过错,亲自去劝的。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见了鬼事。山上两只大虫,好像在逃命一样,怕不是有祸事要发生!”丁岖赶紧解释,见鬼一词刚一出口,他就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犯傻。
“除了山君,你还有见其他生灵反常吗?”老先生一听也把心悬了起来,现在这个点,庄户都散在外面,插秧的插秧、放羊的放羊,还有一帮半大孩子在山上拾柴!
“那倒好像没有,就那两只老虎。”丁岖的回答让老先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老先生长出了一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别怕。走吧,去把你这裤子处理一下,这么大一泡,你出门前也不知道少喝点水。”
“我就是在树上看见老虎从眼皮子底下过去吓得有点厉害。”老先生都这么说了,丁岖也听话,没坚持己见。老先生活得久,懂得多,他说没事,就是没事了。
“哎,可怜的孩子。”老先生摸了摸丁岖的后脑勺,牵起他的手往庄里走了回去。十三岁的孩子头顶两个丸子是用麻绳扎的,一碰就要散。
“先生,你说,那两只大虫是遇上什么事了?”丁岖一只手被老先生牵着,另一只手捂着裆,看着方向是要回庄里,碰上那些鼻涕虫就不好了,得遮一遮。
“我要是没猜错,还是好事,丁崎以后也不用再做山君的奴仆了。”老先生感叹过后,接着开始给丁岖细细说明。
“这世间有奇,奇人、奇术、奇物、奇兽、奇花异草。咱们冠山上两位山君,便是奇兽,也称为妖。你今日所见,不是天灾预兆,应是奇人除妖。以后,咱们冠山可能就要太平咯。”
“可我没见到人啊。”
“奇人施法,寻常人看不见,也是正常的。我年轻之时,还曾听闻,有奇人天生便能隐去身形,或是化为清风水流。你今日遇到的,不是身怀奇术障了你的双目,便是天生善隐,总之都是奇人。奇人出马,山君虎妖必定丧命,可惜你胆子小了一些,要不然,你便是没有福气见奇人一面,那山君的零碎你也能捡些回来换钱。”老先生心情见好,还调侃了小娃娃一句。
“我忙着保命,哪会想这些。再说,我也不知道什么奇人奇术,这些事情,从来也没听大人们说过,估计他们也不知道。先生,你懂得真多,再给我多讲讲行不?”丁岖一直捂着裆,抬着头,却被老先生的话给吸引了,也没留意自己的姿势有多奇怪。
这一问,也勾起了老先生的回忆,当下把自己所知,滔滔不绝地传给了一个黄口小儿。
大日月朝嘉靖年间的一段对话,最终成就了一个奇门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