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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福森拉完屎,提着腰带从厕所出来。他瞪着眼睛问毕雪梅,“大清早的不做饭,你瞎鼓捣什么。”
毕雪梅没搭理他,抱了抱柴火,开始点火。乔福森跟进厨房,皱眉问,“跟你说话呢,带搭不理的,欠揍吧。”
灶膛的火光映红了毕雪梅的脸,她说:“大林子累死累活,瘦的像个刀螂,你却成天游手好闲,都是亲兄弟,你就不能去帮他一把?”
乔福森一脚把柴火踢开,说:“我帮他?想得美,遭罪受苦,那是他自找的。”
毕雪梅瞪了他一眼,说:“你还有没有人味儿,大林子也不是外人,再说摆袋的活儿也不累,你就忍心看着你兄弟累瘫,累死啊!”她将两块柴火柈子塞进灶坑。
“累死活该!”乔福森跨过柴火,向屋里走去,说,“给我沏一碗鸡蛋白糖水,多放糖啊。”
毕雪梅没好气地说:“没有鸡蛋了。”
乔福森转回身说:“不可能啊,昨天我看见米缸里还有5个鸡蛋呢,咋的,你舍不得给我吃啊,还是糊弄我。”
毕雪梅说:“没有就是没有,我糊弄你干啥。”
“不对,”乔福森不错眼珠地盯着毕雪梅,“你是不是偷偷拿给大林子吃了?”
毕雪梅舀了一瓢水,哗倒进锅里,开始刷锅,说:“小鸡是我养的,爱给谁吃给谁吃。”
“臭娘们,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反了你呢!”乔福森抽出一根柴火,劈头盖脸地打在毕雪梅身上。招架不住的毕雪梅逃出屋。
乔福森拎着柴火棒子追出来,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今天咋收拾你,别他妈以为大林子回来搞黑木耳,你就能借着光了,我告诉你,他是他,我是我,老子爱他妈咋地咋地,用不着你来管!”
毕雪梅见他说得难听,说:“老虎一个能挡道,黑瞎子一百个五十对熊,都说一奶同胞,可乔福森你咋就连你弟弟一根汗毛都不如呢,真是气死我了!”
“呦呵,越来越炸奓毛了是不,还他妈糟践老子是黑熊,看我今天咋收拾你,”说完,柴火棒子暴风骤雨般砸在毕雪梅身上。
东屋的侯宝山,正蹲在樟子边上刷牙,听见撕打声,扭头朝西屋看,看见乔福森疯了似的抽打毕雪梅。
“乔福森!”侯宝山突然断喝一声,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子,说,“你想打死你老婆啊,赶紧住手,看你把她头都打破了。”
乔福森果然住手了,一脸怒气地冲侯宝山说:“哪蹦出个臭虫,放屁咋这么臭呢。”
侯宝山说:“乔福森你说话干净点,你骂谁是臭虫呢?再说,你那么死命地打你老婆,属于家庭暴力,犯法知道不?”
乔福森冷笑一声,“我教训自己的老婆,碍你什么事,狗拿耗子,管得倒宽。”说完,他又照着毕雪梅胳膊上抽了一下。
侯宝山恼了,说:“乔福森我警告你,这是在柞树沟,不允许你胡来!”
乔福森说:“我自己的老婆,我爱咋打咋打,你管天管地管空气,就是管不着我打老婆。”
侯宝山恼了,指着他说:“你再打一下试试,信不信我让孙俊把你交给派出所。”
这时,庄小凤回来了,见毕雪梅披头散发,额头上破了个口子,鲜血淌了下来,就知道准是乔福森发疯,于是捡起地上一根柴棒,朝乔福森身上打去,说:“畜生,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
乔福森躲闪开,抓住她手里的柴棒,瞪眼说:“你疯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
庄小凤喘息着问毕雪梅:“因为啥,他这么死命地打你?”
毕雪梅抹去额头上的血,说:“嫌我把鸡蛋给大林子煮着吃了。”
庄小凤哀叹一声,说:“老大你能不能争口气啊你?你弟弟起五更爬半夜地在菌地里忙活,都快要累死了,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你?”
这时,齐丽美出来了,说侯宝山,“你真是狗拿耗子,人家早上起来没啥娱乐,打老婆玩儿,你管啥,咸吃萝卜淡操心。”侯宝山担心西院接火,赶紧把齐丽美拽回屋了。
侯宝山这几天有点上火,嘴上起了燎泡,尿的尿焦黄焦黄。布谷鸟成天到晚地叫唤,它们开始催促农时了。为了使今年的苹果梨种植面积翻番,去年秋天侯宝山去吉林延吉的果树场订购了一万棵苹果梨树苗,前几天,村里雇的大卡车把树苗子拉来了,可结果却不遂人愿,苹果梨种植户不但没增加,相反原来答应种植的,还减少了两户。
这天一大早,他用高音喇叭将刘石头、孙俊、会计和妇女主任等村委会成员喊到办公室。大家见他脸色铁青,知他这几天心情不顺,就陪着小心等他训斥。侯宝山见大家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不由叹息一声,说这样不行啊,一万棵树苗子堆在村委会,时间长了根须被风吹干了,树苗子就死了,那时损失就大了。
刘石头叹了口气说:“难啊,没有啥抓手,村民们积极性不高,咱也不能强迫他们种植苹果梨啊。”
孙俊说:“可不,嘴皮子都磨破了,可他们就是不积极,真没辙了。”
侯宝山火气上来了,不满地说:“要是有辙,还找你们商量干啥?首先你俩这个态度就不对,太消极,太悲观。”
孙俊气不打一处来,“都怨乔福林,原来还有几家挺积极的,都答应种植苹果梨了,可他偏要弄地栽黑木耳,结果村民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去了。”
刘石头说:“现在大家都在观望乔福林的黑木耳,如果今年黑木耳挣钱了,恐怕更没人再种植苹果梨了。”
孙俊似乎对侯宝山当初容许乔福林回来创业仍有意见,说:“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回村搞黑木耳,不然,也不会给咱们工作带来这么大冲击。要我看,就得把他撵走,他爱上哪搞上哪搞,反正在柞树村就不行,就是捣乱。”
侯宝山知道,他话里有话,是对自己有想法,于是不满地说:“他一不偷,二不抢,你不让人家搞,你是法律啊!”
“那你说咋办?”孙俊说,“村民的脑袋长在自己身上,咱又不能绑着他们种植苹果梨,我看啊,这件事不乐观。”
侯宝山说:“你这个态度就不对,身为村干部,遇到点困难、阻力就打退堂鼓,那我们还咋建设小康社会。”
孙俊说:“反正我是没辙了,支书你说,到底咋办吧?”
侯宝山说:“散会后,都去做村民的思想工作,我就不信,明明咱们给大家指明了一条致富路,是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难道,他们就甘于继续贫穷下去,甘于找不到老婆?”
这时,村委会门口响起轿车的引擎声,大家勾着脖子朝外看,结果看见副镇长林铁下了车,几人赶紧走出去迎接。在门口,侯宝山握着林铁的手说:“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咋的,搞突然袭击啊。”
林铁指着身后的毕得财说:“我也是临时起意,早上开会时听德财说,柞树村有个能人回乡创业,搞地栽黑木耳,科技含量很高,我来看看。哎,这么些树苗子堆在这里,不都风干死了吗?”林铁突然看见村委会旁边堆得小山似的树苗子。
侯宝山说:“一天往树根上浇两遍水,再用苫布盖上,阳光照射不到树根,十天八天没事。”他推开屋门,伸出手请林铁进屋说话。
“不进屋了,”林铁转身问毕得财,“你说的那个能人叫什么来着?咱直接去他那参观参观。”
毕得财说:“他叫乔福林,本村人。”说着话,几人朝徐锡坤家走去。
乔福林正在菌房里,一袋一袋地往菌筐里装菌袋,毕得财率先推开门,林铁走进来,菌房架子上摆满了菌袋,空间狭小,毕得财和林铁进来屋里就满了,侯宝山等人只好站在外面。
毕得财把林铁简单后,林铁围着菌架子转了一圈,拿起一个白色菌袋瞧了瞧,凑近鼻子闻了闻,回头问乔福林:“你今年打算搞多少袋?”
乔福林说:“两万三千袋。”
“哦,怎么不凑个整数,两万五千袋多好啊?”林铁好奇地问。
乔福林说:“我自己两万袋,剩下的三千袋是帮别人代管的。”
“帮别人代管的?”林铁更加好奇了,笑着说,“难道,你是收代管费吗?”乔福林憨厚地笑笑。
毕得财抢先说:“是这样的,副镇长,柞树村的关大壮因为到观音岭偷猎,被判了三年刑,乔福林担心他家从此塌架,就主动无偿给他家做了三千袋,帮其度过难关。”
林铁听了,脸上现出敬佩之色,对侯宝山说:“好啊,自己致富不算富,帮助困难群众一起致富,这才是我们应该大力倡导的,侯支书,你们村这个典型抓得好啊,值得全镇推广。”
侯宝山莫名地被副镇长表扬了,觉得无功不受禄,心里有些不自在,讪讪地咧了咧嘴,说:“我们其实没做什么,是大林子境界高,是毕站长指导的好,应该表扬他们。”
林铁走出菌房,对毕得财说:“你们技术推广站多下来几趟,一定要帮乔福林同志把好技术关,要让他挣钱,挣大钱,这样,对乡亲们才能起到好的示范带头作用,一起带领乡亲们致富。”
毕得财说:“副镇长你放心,我们站里已经把扶持乔福林的黑木耳产业,作为工作的重中之重,我亲自在这里蹲点。”
“好啊!”林铁赞许地说,“你的想法和做法,我完全支持,我有种预感,也许,乔福林的黑木耳会成为星星之火,不久就会形成燎原之势,为我们闯出一条新的致富门路,带领全镇,也有可能带动全县农民致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