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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福林发现菌房灭菌锅炉里的煤火烧得不旺,灭菌锅炉温度始终上不来,开始他以为雇工偷懒,炉膛里的煤炭不够,便抄起铁锹往炉膛里填煤,可过了一会儿,炉膛里的火苗依然不旺,热度没有发生变化。乔福林有些纳闷,寻思半天也找不到啥原因,就围着锅炉转圈。突然他的目光被推车里的煤吸引,他发现今年拉来的煤没有往年的亮,乌突突的,有的干脆就是煤矸石,而且块煤还少,掺杂了不少煤面子。
乔福林知道,如果再这么烧下去,即使烧更多的煤也没用,燃烧大卡不足是问题症结。但时间不等人,两个锅炉装了几千个菌袋,如果不马上提温就得报废。于是他驾驶吉普车急吼吼地离开柞树村,向采购煤炭的煤矿驶去。
乔福林坚辞黑木耳协会会长,让侯宝山着实没想到,按他对乔福林的观察,这人责任心强,有冲劲,敢负责,敢于碰硬,又是黑木耳种植大户,是柞树村黑木耳协会会长的不二人选。因此当乔福林连想都没想,一口回绝时,他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但村委会几个人仔细推敲后,觉得还是乔福林最合适,他不仅懂技术,还在外面有广泛的销售网络,而且为人正派、公道(这是最重要的),如果他当了会长,一定会把耳农管理好。于是散会后,侯宝山骑着自行车越过家门,直接来到西院。可是没见到乔福林,问雇工,雇工说,乔福林到煤矿去了,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侯宝山肚子饿了,就回家吃午饭,耳朵却支棱着听外面的动静。
再说乔福林来到订购煤炭的那个煤矿,看到外面停着十几台大型运煤车,都是等待装煤的。他找到矿长,要买200吨优质块煤,而且马上就装车。矿长觉得好笑,就笑着说:“你这点煤还不够订购大户塞牙缝的,”他指着煤矿外面排起长龙等待装煤的卡车,说,“看见了吧,那些卡车都在外面等了两天两宿,你买这点煤上来就要加塞儿,还要优质的块煤,这是难为我啊。”
乔福林好说歹说,矿长就是摇头。无奈他开车去了几公里之外的另一家煤矿,这家煤矿门前等待的车辆更多,大约有30多台。他把车开进煤矿转了一圈,发现储煤场的煤炭充其量也就几百吨,还不够几辆运煤车装的,而且那里的煤质比他塞到灭菌锅炉的好不到哪去。于是他把车直接开出来,连矿长的面都没见。
从这家煤矿出来,乔福林又去了一家煤矿,发现这家煤矿门前没停那么多运煤车,心中不由暗暗高兴,他想也许这家煤矿有希望,于是他直接找到矿长。听他说完情况,矿长哏哏笑了,说:“哥们你也太逗了,别说块煤,还要优质的,你去我煤场看看,就连煤面子都被他们刮净了,你还让我给你整优质的块煤,扯淡吗不是?”
乔福林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还有哪家煤矿能有优质块煤?”
矿长说:“据我所知,好像都这熊样。”
乔福林说:“啥原因啊?咋一下子供不应求了呢?”他皱紧了眉头,心里开始发慌。
室外寒风凌冽,矿长呼出一口哈气,瞬间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说:“今年冬天太他妈冷了,供暖期提前了一周,邻省又不产煤炭,因此需求量很大,都被他们抢去了,连他妈的煤矸石都给划拉干净了。”
煤矿离县城只有20多公里,省际公路绕县城西郊而过,乔福林驱车直接来到毕得财的食用菌研究所,恰好他在,就把情况跟他说了,让他帮着想想办法。
毕得财看看表,已经下班20多分钟了,站起来说:“走,咱俩下馆子去,边喝边说。”
乔福林把他按在椅子上,说:“我都快要急死了,哪有心思喝酒,快说,我该咋办?”
毕得财叹口气,说:“没啥办法,只有买到燃烧大卡达标的块煤,不然燃烧大卡上不去,神仙也没救。”
乔福林是真急了,不满地乜斜他一眼,说:“你这屁等于没放!我还不知道哇,优质块煤,燃烧大卡,我是问你能不能有其他补救措施?”
毕得财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乔福林表情一下变得忧郁起来,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朝外走去。
“哎,哎,你别走啊,”毕得财在后面锁门,“都过饭点了,食堂也关门了,你不吃饭我还得吃饭呢。”
“你爱上哪吃上哪吃。”乔福林噔噔噔下楼了。
乔福林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他想李萍,上次回家他就发现,李萍明显消瘦下来,饭量很小,吃的还不如猫吃得多呢。他知道李萍胃不好,听她说单位体检,查出萎缩性胃炎。这可不是个好毛病,下步发展一般都是胃癌。回到柞树村后,深夜睡不着觉的时候,乔福林一想到这里心就揪揪着疼。他知道,本就身体羸弱的李萍自打他辞职后,照顾老父和孩子的担子都压到她肩膀上,她那么要强,单位工作又忙,他真担心哪天李萍挺不住而倒下……乔福林更担心小盼,这孩子眼看要上初中了,却还一直对自己带搭不理的,他早就想找机会跟孩子热络一下感情,不然等他后年上了初中,孩子到了叛逆期,学习又紧,恐怕到时候孩子心理会出现障碍。可是柞树沟的三个灭菌锅炉不能熄火啊!烧了两天的三锅菌,废弃扔掉是不可避免的,但按照几个煤矿的情形,恐怕这个冬天都无法供应他所需的优质块煤。
郁郁寡欢中,乔福林没有心情再去想老婆孩子的事,在心中说了声老婆对不起了,开着吉普车冲出县城,拐上省际公路朝柞树村奔去。
侯宝山一下午都没出屋,坐在炕桌前滋遛滋遛喝茶,不错眼珠地盯着院门前的街道。街道上铺满了积雪,阳光下泛着莹白色的光,瞅一下两下还行,时间长了不是流眼泪就是眼前黑乎乎的发晕。齐丽美给他烧了两壶开水,茶已经泡得没了颜色,侯宝山去了3次厕所,撒了3泡长尿,也没等来他要等的人。
齐丽美见侯宝山连雷打不动的午觉都不睡,就那么痴痴地盯着院门看,就埋怨说:“你眼珠子都红了,像个兔子眼,咋还坐在窗前傻看什么,那个破院门有啥好看的?”她顺着侯宝山的目光,看见的是院门,就以为他盯着出神的是院门呢。
侯宝山不耐烦地说:“你该干啥干啥去,我这是工作。”
齐丽美更不理解了,“你不是傻了吧?怎么坐在炕头上看院门,还成了工作呢?”但她还是嘀嘀咕咕去了厨房,儿子侯玉虎来信说,他和吴雅娟以及孙女聪聪想吃她包的大黄米粘豆包,请她给包一锅冻起来,哪天他去观音岭巡查盗猎时,再回来取。
一阵马达声终于打破柞树村的宁静,侯宝山看见草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乔福森家门口,接着乔福林下了车,大步流星进院了。
侯宝山推开屋门走进来的时候,乔福林正苦着脸子吩咐雇工不要再往炉膛里填煤了,让他们赶紧闭火,等炉膛里凉透了,把这些菌袋掏出来扔掉。
雇工们感到很惊讶,说:“那不白烧两天了吗,扔掉多可惜啊。”
侯宝山说:“是啊,两天两宿烧了好几顿煤,扔掉太可惜了,我看不如就这么将就用吧。”
乔福林在手推车的扶手上坐下来,沮丧地说:“烧也是白烧,温度上不来,灭菌不彻底,到时候即使种上菌,也是杂菌,还容易感染其他菌袋里的病菌。”
几个雇工撮了一些沙子,埋在燃烧的煤炭上,不一会儿呼呼燃烧的火苗彻底熄灭。
乔福林知道侯宝山的来意,光着脑袋走出屋来,站在当院吸了口烟,说:“侯叔,你不用再劝我了,你看我这都愁死了,哪有心情当会长啊,唉,我现在上吊的心情都有,如果解决不了煤炭大卡问题,我准备的60万袋菌需物资就白费了,我就赔死了!”
侯宝山见他没戴棉帽子,脸庞冻得紫茄子色,耳朵冻得像红柿子,不免突然变得焦虑起来,说:“既然你家这样,那其他耳农家也好不到哪去,这可坏了,坏大事了!”
这时关大壮呼哧带喘地跑进院子,火狐狸皮帽子抓在手里,头上热汗蒸腾,焦急地他对乔福林说:“坏菜了大林哥,我家菌锅温度始终上不来,咋整啊?”
乔福林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想是啊,既然我家新式灭菌锅炉都达不到温度,其他耳农使用的老式灭菌锅肯定也达不到,全村200多户啊(村里又新增加了几十户人家种植黑木耳),如果都遭受损失,那将是无法挽回的损失,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把房屋抵押给农村信用社和农业银行,贷了款的,那样的话,柞树村几乎家家都要破产的啊!
乔福林蹾在地上,两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雪地,脑子里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