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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血型谜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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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乔小盼的一句话,让李萍陷入深深的不安和躁动。这天晚上李萍特意做了两个好菜,然后把李发接来,想让父亲改善一下伙食,喝两杯酒,不然他一人在家总是对付,不是煮点挂面就是喝点稀粥,李萍心疼父亲,埋怨了他好几回,嫌他饭菜单一,营养不全。可父亲孤身一人,寂寞难耐,懒得做饭炒菜,说做多了吃不了,总是吃剩饭剩菜,或者时常饭菜馊了倒掉,他觉得可惜,就逐渐把食谱弱化到了极简。

饭吃到中间,乔小盼突然停止咀嚼,说:“我查了一下,rh阴性血在汉族属于极度稀少血型,几十万人中恐怕都没有一例,可为什么我和佟大鹏都属于rh型血?而且还都是柞树村的后代。”

李萍说:“赶紧吃饭,你一个孩子操这心干嘛。”

小盼仍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头嘀咕,“莫不是我和那小子有啥血缘关系……”

李萍敲了敲饭碗,说:“咸吃萝卜淡操心,赶紧吃饭,吃完还要去英语老师家补课。”

可她却没发现,那晚父亲吃得比较潦草,情绪也很寥落,早早就回自己家了。

但那晚睡下后,小盼的话却像牛吞进肚子里的草料,又反刍上来,让她胡思乱想。突然,一个念头把她惊出一身冷汗,她猛地坐起来,呆呆地看着黑黢黢的屋子发呆。难道小盼的谜团真是谜团?他猜测的没错啊,小盼是乔福林的后代,而佟大鹏是二迷糊的后代,佟大鹏?呀,他不是徐莲蝶的孩子吗?而徐莲蝶正是乔福林的初恋情人……

李萍越想越害怕,更加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起,儿子发现了母亲的黑眼圈,关切地问:“你脸色咋这么不好,病了么?”

李萍说:“没病,半夜失眠了。”

把儿子送到学校,来到单位后,李萍把门关上,给省医院一位医生同学打电话,问她,rh阴性血型有没有可能隔代遗传?

同学不假思索地说,“可能啊,太可能了。”

撂下电话李萍就呆了,一上午神不守舍地坐卧不宁。

日渐消瘦的李萍陷入深深的恐惧和矛盾之中,原本睡眠就不好,现在更是一觉难求。她开始通宵无眠。不得已,她开始靠安眠药才能勉强睡一小会儿。她无比困扰,不知道该不该把乔福林从柞树村叫回来,当面质问小盼和佟大鹏是不是亲兄弟,佟大鹏是不是他和徐莲蝶的私生子?

一天晚饭后,送孩子去补习班,李萍有好几天没去看望父亲了,就把车开到他家楼下,买了箱早餐奶拎着上楼。可当父亲打开门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李萍发现才几天不见,父亲明显衰老下来,白发凭添了许多,原来光润的脸上也多了几道深深皱纹,精神也萎靡了许多。

进得门来换上拖鞋,李萍关切地说:“爸你生病了么?不好受咋不给我打电话呢?”

李发说:“我没病啊?倒是你,咋整的?才多大年纪啊,像个黄脸婆,眼袋咋也下来了,人也瘦了不少。”

李萍发现沙发上积了一层灰,再看看地板,角落里有一层霉菌样的东西,她想父亲受到当兵生涯的影响,原来是非常爱整洁的,总是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被褥叠成豆腐块。可现在他这是咋了,他咋连屋子都懒得收拾了呢?不好,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心灰意冷懒得动手的。李萍感到一阵羞愧,觉得最近被乔小盼和佟大鹏的事闹得心神不宁,对父亲的关怀、照顾少了许多,于是她扎起围裙,开始收拾屋子。

李发看着她屋里屋外忙活,心疼女儿,说:“你放那吧,一会儿你走后我自己收拾。”

李萍手里的抹布在沙发上招呼,说:“爸,你最近精神头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李发站在旁边说:“没事,我一个退休老头,不愁吃不愁穿,能有啥难事啊。”

李萍抬头说:“知父莫如女,你别瞒我了,肯定遇到了难处。”

李发把她手里抹布抢下来,说:“瞧你瘦的,快成皮包骨了,咋的了,是不是胃病又犯了?要不我给乔福林打个电话,不让他再干黑木耳了,让他回来照顾你,反正他挣的钱这辈子也花不完,挣多少钱是多?钱再多老婆没了也是白搭。”

父亲这么一说,李萍当即像泄了气的皮球,突然鼻子一酸感到无尽委屈,坐在沙发上掉眼泪。

李发在她身边坐下,说:“咋了,工作不顺利,还是乔福林欺负你了?”

李萍眼泪吧嗒吧嗒掉,她不想把心中疑虑告诉老父,怕他上火。可她越是这样李发越担心,焦急地说:“你这孩子,遇到啥难处就跟我说嘛,我是你爸,又不是外人,快说,不然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

李萍仍然掉眼泪,就是不开口。李发急得在屋里转圈。

李萍看了父亲一眼,知道如果不告诉他,他一定会着急上火,说:“我就是怀疑,为什么小盼和那个佟大鹏都是rh型血,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血型啊,据说不到百万分之一,咋偏偏他俩都是呢,你说怪不怪?”

李发突然哆嗦了下,不自然地咳嗽起来。

李萍说:“福林在柞树村的时候,和佟大鹏他妈徐莲蝶处过对象,你说,那个佟大鹏会不会是他俩的私生子?要不然,他咋那么着急上火呢,为了别人家的孩子,还打了小盼一巴掌。”

时间似乎凝固了,许久李萍没听到父亲的声音,抬起头,发现李发站在床前,双手拄着窗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一脸的痛苦和悲伤。静默了几分钟,李萍心里突然莫名地颤栗一下,“爸,你咋的了?窗外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见,你在看什么呢?”

李发转过头来,脸上已经老泪纵横,他说:“孩子,你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唉,让我咋跟你说呢……”

李萍走过去搀住父亲,来到沙发边坐下,说:“爸,你一定有啥事瞒着我,我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有啥不能说的,你就跟我说说吧,到底咋回事啊?”

李发的声音幽幽如空,似乎从遥远时空传来: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我因出身成分不好被下放到柞树村劳动改造,村里安排我住在一户萨满人家,老萨满那时已经六十多岁,而他的女儿才17岁,属于老来得女,就把她视若掌上明珠,喜欢的不得了,真是捧在手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女儿小名叫凤凤,在生产队劳动,每天早晨我俩一起迎着朝阳上工,晚上一起披着星星收工,中午吃饭带的是一样饭菜,就在一起吃。凤凤那时还没发育完全,骨棒小,力气也小,铲地总是落在后面,我就回头接她帮她铲地。冬天刨粪,她力气小,铁镐很重,粪冻得像石头,她一镐头下去差点刨到自己的脚,没人愿意和她搭伴,我就和她搭伴,我刨粪她装车,我驾辕,她在后边推车。如此过了两年,凤凤出落得水灵灵,像率宾河里的中华秋沙鸭一般美丽,招人喜爱,她成为柞树村最漂亮的女孩。但因为父亲是萨满,当时并不认为这是传统文化,而被划为封建迷信,因此别人家的女孩都有人提亲,却唯独最漂亮的女孩没有媒婆光顾。老萨满非常着急,时常感叹是自己耽误了女儿的婚事。一个初秋的下午,我们都在黄豆地铲地,凤凤想方便,就到旁边的玉米地解决。她刚走,我就看见一个老光棍也朝玉米地走去,虽然他在离凤凤几十米远的地方钻进玉米地,但我的眼睛却始终瞄着他,感觉他屎尿来得太巧了。于是我故意放慢速度,一边铲地一边盯着玉米地那边的动静。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没见凤凤出来,我就慌了,拎着锄头朝玉米地跑去。我的预感是对的,赶到的时候,凤凤的裤子已经被老光棍褪到脚脖子,两个人正在玉米地撕打呢。我急了,挥起锄头朝老光棍打去……

李发停止述说,胸脯剧烈起伏,喘息也粗重起来,李萍发现,直到今天说起这事,父亲仍然情绪难平,激动愤怒。于是,她起身给父亲倒了杯白开水递给他,李发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继续他的回忆。

凤凤免遭老光棍糟蹋,按理说是好事,是万幸,但却从此魔鬼缠身,陷入痛苦。村里逐渐开始起了谣言,说凤凤被人在苞米地糟蹋了,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唉,人言可畏啊!比刀子还伤人。就这样又过了一年,第二年夏天的一个圆月之夜,我到率宾河去游泳,等我从对岸游回来的时候,发现凤凤站在河里洗澡,于是我们抱在了一起。后来的一天,凤凤开始呕吐,她偷偷告诉我她怀孕了。我当时就吓晕了,这还了得,两个家庭成分都不好的男女,没结婚就有了孩子,这是大逆不道的,是要被人唾弃的,何况我还盼望早日回城呢,这个消息不啻于一个惊雷,一下把我闷倒了。我就给老萨满跪下了,一边扇自己耳光求他原谅,一边请求他劝说凤凤把孩子打掉。没想到老萨满却很开明,他说这是命中注定的,凤凤的名声在村里已被糟蹋了,将来也不会有人娶她为妻,起来吧孩子,我还要感谢你呢,是你使她成为真正的女人,也使我传承了多少辈的萨满文化不至于因没人传承而断根,这是天神腾格里的恩赐啊。我那时一门心思想回城,不想再在村里干农活,就说,“可是,我将来回了城里,凤凤咋办?我无法把她带回去,我没有这个能力啊。”凤凤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淡淡地说,“即使你明天回城,我也不会死缠烂打,爸爸说得对,这都是命,是腾格里的旨意,我认命……”

见我仍苦着脸不做声,凤凤说:“你放心,孩子我自己抚养,即使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你是孩子的父亲……”

说到这里,李发身子打摆子似的颤抖起来,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李萍没想到父亲会有这么一段隐秘的历史,一时无法接受。她看了一眼老父亲,站起来像刚才父亲那样手拄窗台,望着外面的黑夜茫然出神。

……第二年清明节过后,人们脱下棉衣,凤凤已经十分显怀,为了免遭非议和不测,她请长期病假去外地待产。我因害怕事情败露,成天惶惶不可终日,干农活的时候总走神,几乎每天都被队长批评。老萨满看穿了我的隐忧,就安慰我说,孩子是天神腾格里赐予我们的礼物,你不必自责,尽可以放宽心怀,该回城就回城,孩子也不会跟你的姓。听了他的话,我逐渐开始释然,半个月后,我被调回城里,自此就没见过凤凤和孩子。但我的心里一直放不下老萨满,更放不下凤凤和孩子。后来你小的时候,有次我去林阳镇下乡,托人打听柞树村凤凤和孩子的信息,那人说老萨满后来病死了,临死前把所有本事传给女儿凤凤,她有时偷偷给人占卜,村里人都叫她佟凤凤,至于那个叫佟林的孩子,已经上小学,别人问起他爸爸是谁,他说他是天神腾格里赐给妈妈的礼物,他没有爸爸。听了回话,我虽然心酸,但却有些释怀,看来凤凤和孩子还好,虽然我知道那些年月他们娘俩一定遭了许多罪,受了许多苦,但好在母子平安,孩子也能接受良好的教育,我本以为没有憾事了,也会释然。但我错了,这些年来,我,我一直生活在怀念和愧疚、自责之中,我为自己当年的自私和无情而忏悔,而夜不能寐,我有罪,我无颜见你地下的母亲,更无颜见柞树村的凤凤和佟林。佟大鹏出事以后,我就知道那是我的外孙,他和小盼都属于rh阴性血,而你爷爷他,他也是rh阴性血……

那晚,李萍去接乔小盼,她没有回家,而是带着孩子来到李发家住,她怕李发因悲伤过度而发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