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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宝山正在家泡脚,装了半盆水的一个大红塑料盆放在沙发前,他一个劲儿嫌水不热,齐丽美拎着开水壶往里加热水。当他听乔福林说,要以黑木耳协会的名义,由关大壮夫妇集中收购销售柞树村黑木耳,而且每销售一斤干木耳协会提成一毛钱,用于发展柞树村的社会福利事业时,心里不由暗自佩服,这小子确实是个干事业的料,脑瓜灵光,又没有私心,时刻把村里的公益事业放在心上,真是难得的人才啊。于是侯宝山说:“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一是解决了销售乱象,避免贩子们随意抬价、杀价,减少耳农损失;二是致富不忘乡亲们,咱村那些孤寡、残障人员没有能力栽培黑木耳,收入很低,你们发财了,帮助他们一下是积德行善,值得表扬和鼓励。”
乔福林见他这么说,就说:“那好,我还有个想法,一并跟你说了吧。”
侯宝山来了兴致,拿起擦脚布擦干脚丫,让齐丽美把洗脚水倒了,他趿拉着拖鞋去洗手间洗了手,回来给乔福林沏茶,说:“喝点好茶,这是儿媳妇吴雅娟去年春节给我拿来的,藏茶。柞树沟还没通自来水,村民喝的都是山泉水,虽然没经过严格的消毒,但这水柔和,还带点甜味,沏茶特别好喝。”
乔福林喝了口藏茶,果然香气扑鼻,韵味悠长,舌底生津,说:“这茶就是好喝,比我的茶强多了。等哪天我也买点,用来招待客商。”
侯宝山说:“不是我跟你显摆,据雅娟说,藏茶基本属于红茶顶端,市场上很难遇到的,我还有一盒没拆封,一会儿走时给你带上。”
乔福林说:“那多不好意思,这是人家吴站长孝敬给你的,我哪能趁火打劫呢。”
侯宝山说:“啥趁火打劫啊,不就是一盒茶叶吗,我喝都白瞎了,你拿走,招待那些采购商,也能干点正事。”
乔福林说:“好办,哪天去林阳镇办事,我去火车站找吴雅娟,让她帮着买点,她送你的茶叶,你还是留着自己享受吧。”
侯宝山给他茶杯倒上水,说:“哎,你刚才说有个想法,是啥高招妙计?说说听听。”
乔福林说:“是这样,我想咱村村民这些年靠黑木耳赚了钱,但生活水平却没有多大改善,比如自来水仍然没有入户,这是个涉及每户人家的大问题,是该解决了。”
侯宝山叹口气说:“你算说到我心坎去了,福林啊,柞树村的自来水,一直是我的心病啊,我就想,如果退休前能把咱村的自来水给解决了,我就没啥大遗憾了。”
乔福林自己倒了杯茶水,说:“既然这样,咱不能再等了,村里拿出解决方案,我帮你们一把。”
侯宝山凑过头来,温声悦色说:“咋的,你想投资建设呀?”
乔福林说:“我找人打听了,柞树村要想实现家家通自来水,包括修建蓄水池和主网管道,大约需要180万,我的钱投入菌包厂一部分,答应关大壮入股他的经销公司50万,还得留足明年发展木耳的本钱,也就能剩下百八十万,这样,我拿出50万,资助村里搞自来水工程。”
侯宝山激动地站起来,光脚丫踩在砖地上,一把抓住乔福林的手,说:“谢谢你福林,我代表村民们谢谢你。这样,有了你的50万垫款,我明早就召开村委会研究,如果获得通过,我立马去县里找郭县长,找水利局,请他们帮助解决剩下的资金。”
侯宝山也是军人出身,做事利落,从不拖泥带水,第二天一早他就让孙俊把刘石头等村委会成员喊到村委会,把乔福林赞助村里修建自来水的事说了。大家听了都很兴奋,说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乔福林这回可为村民办了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妇女主任说:“每回去林阳镇,看着人家在屋里把水龙头一拧,自来水哗哗流出来,我心里那个羡慕啊,就不用提了,心想你看看人家的妇女多享福,不用顶风冒雪去挑水,洗衣服也不用去大河,做饭烧水拧开水龙头就出水,既清澈又卫生,多好啊!这回可好了,咱村的妇女也要享福了。”
大家统一意见后,侯宝山就和会计坐客车去了县城。他找到郭伟忠,把事情说了一遍。郭伟忠说:“你们的这个计划很好,乔福林的做法也值得表扬,老支书,我很惭愧啊,我来县里这些时间光顾着抓经济发展,竟然忽视了民生事业,柞树村作为全省黑木耳专业村,竟然还没吃到自来水,我听了很惊讶,脸上发烧。”
侯宝山深受感动,说:“怪不得你县长,要怪就怪我们柞树村太偏僻,被周围大山阻隔着,以前生活太艰难,大伙能吃口饱饭就不易了,哪敢奢望喝上自来水啊。要你这么说,我这个当了几十年的村支书,更无地自容了。”
郭伟忠拿起电话,打给水利局长,让他们务必把柞树村的自来水工程列入计划。水利局长说:“你是县长,一句话,我明天就去省城汇报,多了不敢说,争取来50万应该没问题。”
郭伟忠怕他说大话,便想将他一军,说:“如果你有困难,我跟你一起去省里汇报争取。”
水利局长说:“那敢情好了,我们求之不得,如果大县长去了,没准多给点也不是没有可能。”
郭伟忠说:“那好,你马上起草报告,咱们明天晚上去省城,后天上班就汇报。”
两天后,郭伟忠的秘书在省城给侯宝山打来电话,说经过郭县长到省水利厅积极争取,厅里答应给柞树村自来水工程专项拨款100万,并提供20万元的相关材料。”
侯宝山那个兴奋啊,当即骑着自行车来到乔福林的菌地。乔福林正在检查第四茬黑木耳的晾晒情况,他发现新雇来的几个外地农民工采摘不仔细,把一些手指盖大小的耳芽也摘了下来,就对赵毅提出了批评,认为他把关不严。
侯宝山满面春风地骑着车子,老远就喊福林。乔福林让赵毅以后仔细点,不能葫芦搅茄子,不然不仅会因等级不同而卖不上价,而且还把正在生长的耳芽破坏了,得不偿失。吩咐完,他走出菌地,朝菌棚走去。
侯宝山也赶到了,他跳下车支好车梯子,兴奋地说:“妥了,福林,咱们的设想妥了!”
乔福林知他说的是自来水项目,但他也没想到侯宝山办事如此神速、完满,自然也十分高兴。
侯宝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乔福林感慨道:“看起来我们的设想提出的晚了,不然咱村早就吃上自来水了。”
侯宝山说:“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成为全省的黑木耳专业村,咱就没有这么大的知名度,就很难获得有关部门的理解和支持。其实,前几年我参加全县村级干部会议时,就跟水利局一把手提出过,可人家说全县300多个村庄,要按计划一步步推进,不能单独给咱开绿灯,走后门,所以就没考虑咱。”
乔福林走进菌棚,拿出两瓶矿泉水,拧开一瓶递给侯宝山,自己打开一瓶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说:“你这么说,咱村还是得了黑木耳的济了呢,真没想到,它能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实惠。”
柞树村的自来水是上冻前修好的,那天中午,刘石头的声音出现在大广播喇叭中,告知村民说,五分钟后自来水通水,请各家做好接水准备。
十一点三十八分,村西水厂大门前,随着侯宝山一声令下,孙俊推上水闸,一阵鞭炮声中,柞树村家家户户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许多老人拿起水瓢接满自来水,仰脖畅饮,激动万分,有些人甚至喜悦得眼泪都出来了。许多家门前燃放起鞭炮,噼啪声红色纸屑漫天飘飞,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喜悦的表情。
为了彰显乔福林的义举,以及相关领导和部门的支持,侯宝山请徐锡坤写了柞树村自来水记,命人刻在一块石碑上,立在水厂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