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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惊人举动
转眼大雪节气来了,观音岭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天地万物就被一种色彩霸占了,漫山漫野像被上苍铺上了一床厚厚的白色棉被,护佑着棉被下的生灵万物,免受萧寒冻馁之苦,偷偷地、缓缓地孕育迎接着另一个生机勃勃季节的到来。
乔福林再次踏上飞往西藏的飞机之前,在省城给乔小盼打了个电话,希望儿子能出来见上一面,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劝说儿子放弃回乡栽培黑木耳,好好复习,明年考取研究生。乔小盼来是来了,但爷俩没说上几句话,就又谈崩了,惹得两个人都窝了一肚子气,不欢而散。
乔福林是和曹教授的一个学生,以及东和县黑木耳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一起来西藏的,本来毕得财也要来,但他最近总感觉浑身乏力,脚后不稳,县医院ct检查结果为腔梗,林殿就没让他来。出发前几天,乔福林觉得除了自己和另两个人都是技术员,纸上谈兵多,实际经验少,就跟赵毅和另一个常年雇工商量,能不能随他一起去西藏,帮助那里的藏民一起发展黑木耳。
赵毅很爽快,说:“行,到哪干还不是干啊,我们是打工的,老板咋吩咐我们咋干。”
乔福林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吃亏,那里的条件比较艰苦,我给你们开三倍工资。”
林殿和通嘎县的农业局长到拉萨接机,寒暄一番,他们乘车往通嘎县赶路。在车里,林殿把情况做了简单介绍,说这里的黑木耳试种虽然成功,但耳芽太小,品相也不太好,希望他们这次来帮助解决这一问题。
乔福林他们在通嘎县招待所吸了几天氧,稍微适应了一下高原环境,呼吸顺畅些后,就随林殿和通嘎县农业局的技术人员去了南部牧区。结果这一呆就是四个多月,待他来年初春从西藏回到柞树村的时候,发现乔小盼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差点把肝气炸了。
乔小盼是元旦前一天回到柞树村的,临行前他想去趟黑大,跟侯聪聪告个别,再看她一眼。但经历了上周那件事,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甚至赖皮缠,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上周毕佳媛过生日,她邀请乔小盼和侯聪聪、佟大鹏吃饭,饭店是工大附近的一家西餐馆,环境幽雅,客人不多。乔小盼听说也邀请了侯聪聪,犹豫起来,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怕见了她争吵起来,破坏了毕佳媛的生日宴会氛围。但思前想后他还是去了,他心里实在想念她,他放不下她,因为他知道自己过几天就要回到柞树沟,这一别,恐怕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相见,他想做最后一次争取,争取挽回恋人的心。
但他深深地失望了,而与其说是失望,还不如说是被刺激到了。那天,为表诚意他早早来到西餐厅,毕佳媛作为主人也到了,见他进来,就和他商量点什么菜,喝什么酒。就在两人刚把菜单交给服务员的时候,侯聪聪和佟大鹏一起走了进来,那天外面下雪,两人身上落了层雪花。进得屋来,佟大鹏就用手划拉侯聪聪肩背上的雪花,然后帮她脱掉紫色羊绒大衣挂在衣服挂上,把椅子抽出来让侯聪聪坐。而侯聪聪也没客气,而是送给他一个甜蜜的微笑,十分享受地坐下。
那顿饭对于乔小盼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虽然美食诱人,美酒飘香,但乔小盼却味同嚼蜡,饮酒如同喝醋。侯聪聪似乎特别兴奋,一个劲儿地吃菜喝酒,并频频点头夸赞毕佳媛出手大方,点了那么好的西餐、美酒。毕佳媛知道他俩的事,偷瞄了乔小盼一眼说:“哪里啊,这些酒菜都是小盼帮着我点的,你最爱吃的鹅肝,就是他点的。”
“是吗,小盼?”侯聪聪朝他举杯,“这么说来你还是西餐高手呢,谢谢你啊小盼,来,咱俩干一杯。”说完她不待乔小盼举杯,酒杯在他酒杯上碰了碰,仰脖干了杯中红酒。
佟大鹏赶紧夹了块香煎银鳕鱼,放在她餐盘里,心疼地说:“你咋干了呢,这几天不是胃疼吗,这么喝酒把胃烧坏了,更得疼了。”
酒后的侯聪聪面若桃花,醉眼迷蒙地看着佟大鹏,说:“咋的,心疼我了?哎呦,你不说我的胃还没事,叫你这么一说,我的胃又疼了,哎呦。”
佟大鹏站起来就跑出西餐店,急得羽绒服都没穿。几分钟后他一身雪花地冲进来,手里拿着一盒胃药,让服务员赶紧弄一杯温开水来。
侯聪聪站起来,亲昵地将他头发上的雪花划拉掉,对服务员说:“不用麻烦了,我的胃又不疼了。”
那晚侯聪聪很快就喝多了,毕佳媛让佟大鹏打车把她送了回去。而乔小盼却异常地清醒,虽然他一个劲儿地往肚子里灌酒,却奇怪地越喝越清醒。
乔小盼并没直接回柞树沟,而是在林阳镇下了火车后,直奔大爷的海鲜酒楼。乔福森心疼大侄子,张罗了一桌子好菜,说:“你爸为了藏民的事在高原忙活,无法跟你一起过元旦,我和你大娘陪你,咱们喝点好酒。”
酒过三巡,乔小盼站起来,双手举杯对乔福森说:“大爷,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
乔福森说:“这孩子,跟我还客气啥,我和你大娘无儿无女,这大酒楼将来都是你的,还啥求不求的,说,有话就说,除了天上的月亮大爷摘不下来,其他事大爷都不含糊。”
乔小盼跟他和毕雪梅撞了杯,干掉杯中酒,说:“我想回柞树村搞黑木耳,请你支持我。”
乔福森和毕雪梅喝完酒,举着杯子楞在那里,两人相互瞅瞅,乔福森坐下说:“小盼,你这个决定,你爸知道吗?”
乔小盼神情黯淡下来,说:“不支持,跟他谈了两盘,他都不同意。”
乔福森说:“孩子啊,你爸不同意有他的道理啊,你想你上了四年大学,到了到了却又回到原点,柞树沟本来就是咱乔家的祖居之地,我和你爸苦挣苦熬,好不容易离开那里,咋的你又从省城回到柞树沟,这不是整反盆了吗?咋的,返璞归真了啊!”
毕雪梅觉得他说话有些刺耳,就说:“你也不听听小盼为什么回柞树沟,上来就机关枪似的当当当,像个大爷吗?”
乔福森说:“好好好,你说,你说。”
可是乔小盼说完,乔福森还是不同意帮忙,乔小盼就变得沉郁起来,说:“我料到你会和我爸一个观点,不过没关系,你实在不支持我,我就去贷款,再不够我就把我妈留给我的房子卖了。”
乔福森吓了一跳,心想这孩子咋这么随根儿呢,跟他爸当年回村搞黑木耳时一模一样,要了命了!毕雪梅见孩子这么说,眼眶就湿润了,说:“孩子,那房子是你妈留给你的念想,你要是卖了,将来你会后悔的。”
乔小盼苦笑了下,说:“没事的大娘,等我将来成功了,我再买回来。”
毕雪梅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搥了乔福森一拳,说:“你的心咋这么硬呢,石头做的啊?孩子都这么说了,你也不心疼?”
乔福森说:“可是,可是……”
“可是个啥啊,”毕雪梅说:“难道你就非逼着孩子把他妈留给他的房子卖掉吗?”
乔福森喝了口酒,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说:“好吧,我豁出去了,你需要多少资金?”
乔小盼从乔福森酒楼出来,直接去了北边黑木耳交易大市场里的吴雅娟的经销公司,闯进关大壮办公室。关大壮没想到乔小盼会来找他,便有些讶异,忙给他沏茶。
乔小盼摆手说:“大壮叔你别忙活了,有件事我要请你帮忙,说完就走。”
关大壮见他略显稚嫩的脸上,严肃认真的样子,就笑了,说:“啥事啊,那么严肃?”
乔小盼说:“你租出去的十亩地,是不是已经到期了?”
关大壮说:“是啊,还差一天,过了元旦就到期。”
乔小盼说:“我想租你的地,希望你不要拒绝。”
“租我的地,你租?”关大壮疑惑地地看着他,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但看他不苟言笑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说:“你不是在省城读研究生吗,怎么想起租地呢?”
乔小盼想,他和父亲关系那么好,如果实话实说,恐怕他不会把地组给自己,最起码他得给父亲打电话咨询,那就得泡汤。于是他灵机一动说:“哦,是这样,我实习的省农科院研究所,那个曹教授,你知道的,那年来柞树村帮着治理霉菌病的那个,你忘了吗?”
关大壮说:“没忘,那个曹教授可是个大专家啊,要是没有人家,那年咱村的黑木耳就得全交代了。咋了,你跟他学习呢?”
乔小盼点点头,说:“我们要在柞树村搞一个科学实验,有关黑木耳的,想租些地,所以我才来找你。”
关大壮说:“那好啊,我举双手支持。”
从关大壮办公室出来,乔小盼来到佟林的菌需物资经销公司(他现在已经把公司扩大化,搬迁到林阳镇黑木耳交易大市场),担心他泄露天机,便也把在关大壮那的话重新说了一遍,说要订购一批搭建塑料大棚的钢筋和塑料膜。
佟林表示货源充足,随时能把钢筋和塑料膜运到柞树村。乔小盼说:“我所需的钢筋要比一般大棚钢筋粗3毫米,你得重新给我进货。”
佟林说:“没问题,我现在就打电话。”
结果他真的当着乔小盼面,给客户打电话,订购他所需型号的钢筋,并要求对方马上发货。对方答应得痛快,表示明早就可以发货。
乔福林是带着喜悦的心情从西藏回来的,经过四个月的日夜鏖战,通嘎县黑木耳栽培遇到的困难,基本得到解决,现在他们出产的黑木耳,不仅外形和柞树村木耳类似,而且品质和口感也差不多。这下,他可以放心回来和吴雅娟搞黑木耳深加工了。
但他愉悦的心情很快就被现实击的粉碎,从巅峰跌落到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