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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财神”倒塌
“五一”假期到了,毕佳媛提前两天离开学校,在穆丹市母亲那住了一晚,就回到东和县父亲身边。可迎接她的却是冷锅冷灶,以及布满灰尘的屋子,毕得财还是“依然故我”,长时间被耳农“争抢”。毕佳媛与他通了个电话,连夜把父亲脱下来的脏衣服洗了,第二天“五一”的前一天,她去了柞树村。她心里惦记着乔小盼。
毕佳媛对乔小盼的大棚木耳感到非常惊讶,她曾去过乔福林的菌地,见识过他的大棚木耳,却不想乔小盼具有这么大的魄力,竟然把传统的黑木耳栽培模式彻底颠覆,让徐莲蝶编写的黑木耳栽培教程(耳农都叫小黄册)不得不重写。于是她再看乔小盼的眼神,就不单单是含情脉脉了,而是充满了敬佩和敬慕。
乔小盼不是木鸡,当然感受到她的绵绵情意,但他心里始终放不下侯聪聪,所以总是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敢表现出过于亲昵的举动。但毕佳媛却热情主动,犹如一团烈火扑面而来。一开始,乔小盼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直白,怕伤了女孩儿脆弱的心,想等以后找机会跟她明说,就有些犹犹豫豫,拖泥带水。
毕佳媛像个小妇人,强迫乔小盼把衣服换下来,小兔子般蹦跳着到河岸边洗衣。不一会儿,河边飘起快乐的歌声。
毕佳媛从小独立,烧得一手好菜,洗完衣服后,她骑着乔小盼的大摩托(乔福森花了一万多给乔小盼买的)来到村里的果菜市场,买了几样新鲜蔬菜和水果,又去肉铺买了些牛羊肉和猪肉。回到菌地后,她扎起围裙就忙活开了。没多大工夫,菌地周围就飘起了阵阵肉香。乔小盼看着小燕子般快活地忙碌着的毕佳媛,心里暖暖的,不自然就想起了侯聪聪。唉,这个倔姑娘,总是不接电话,也不回微信,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胖了还是瘦了?是否还那么漂亮,还那么招惹男生们蝴蝶采蜜般的追逐?听说佟大鹏在追求她,她答应了吗?想着想着,乔小盼心头涌上一股酸涩的液体,喉头蠕动了下,把酸水咽进肚子。
乔小盼来到毕佳媛身边,她正舀了一点肉汤,想尝尝咸淡,见乔小盼过来,就把勺子伸到他嘴巴下,让他品尝咸淡。
乔小盼尝了尝,不咸不淡,毕佳媛就快乐得要飞了。乔小盼一狠心,说:“佳媛,其实你不必来我这,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但是我的心早就被聪聪占满了,容不下一点点空间,我,你……”
“你不用吞吞吐吐的,”毕佳媛把勺子放在一边,往灶里填了两根柴,说:“你的意思我懂。小盼,我知道你喜欢侯聪聪,但人家现在不理你了,据说佟大鹏在全力追求她呢,你干嘛还‘贼心不死’啊。”
乔小盼苦笑了,说:“我不管那么多,只要聪聪没有亲口跟我说拜拜,我就等她,一直等。”
毕佳媛说:“你真是一根筋。”
乔小盼说:“即使她真的不喜欢我了,那也剥夺不了我对她的爱。”
毕佳媛说:“好啊,你说得好啊,即使你不喜欢我,但你也剥夺不了我对你的爱,我就是这么想的,只要你和侯聪聪还没走进婚礼殿堂,我就不放弃对你的感情。”
乔小盼叹息一声,还想说什么,却不料这时侯宝山背着手来到大棚。他是来参观的,据说他现在把主要工作交由孙俊管理,大事当个参谋,小事彻底撒手不管,就等着来年退休了。乔小盼见侯爷爷来了,忙不迭地走过去陪着他一起参观,并就他提出的问题逐一解答。刚搭建大棚的时候,侯宝山来过一次,这是他第二次进来,眼前的景象令他吃惊不小,连连称赞小盼是个有正事、能干事的好孩子。两人边走边唠,侯宝山像个好奇的孩子,什么都感到不可思议,摸摸这个,问问那个。一名研究生钻进大棚,喊乔小盼,说是有事商量,乔小盼把一名东和县职业高中黑木耳专业的毕业生叫过来,让他陪侯宝山参观,就随研究生出了大棚。
侯宝山头顶突然一阵嗡嗡声,接着就看见漫天雨雾将他包裹住了。陪同的小伙随手递给他一把小雨伞,侯宝山刚要发问,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孙女的视频微信。
“干嘛呢爷爷,咋这么慢接电话啊?”侯聪聪出现在视频里,身后背景是校园的草坪。
侯宝山见了孙女就高兴,大声说:“我在乔小盼的木耳大棚里参观呢,老带劲了,真开了眼界啊,等你暑假回来也来参观参观吧,太先进了。”侯宝山耳朵有些背了,要大声说话他才能听清,一般这种人跟别人说话也把声调提得高高的,以为别人的耳朵也背,所以有的时候说话像吵架。侯宝山把手机镜头对着大棚,上上下下一阵拍,让孙女欣赏。
视频里的侯聪聪顿了下,表情不太自然地笑笑,似乎对大棚的事不太感冒,说:“你咋样啊,身体还行吧?我奶奶咋样?”
侯宝山说:“我还行,你奶奶也没事,不要你挂念。”他仍把镜头对着大棚,显然想与孙女分享更多惊奇。
侯聪聪说:“爷爷,别再逞强了,你年岁大了,也该退休了吧,身体要紧啊。”
这时大棚外响起毕佳媛喊乔小盼吃饭的声音,喊了两声没动静,她探头进来寻找,没有乔小盼,却只有侯宝山和一个小伙子,她伸了下舌头,问了声“侯爷爷好”,就出去了。
侯宝山继续跟孙女视频。侯聪聪似乎从镜头里看见了毕佳媛,但不知道是谁,就问侯宝山,那女孩是谁啊?
侯宝山说:“毕得财的姑娘,做好饭了喊乔小盼吃饭。”
侯聪聪那边哦了一声,神情落寞下来。
侯宝山说:“聪聪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男朋友了,跟爷爷说实话,处没处对象呢?”
侯聪聪草草结束与爷爷的视频,把手机扔在身边草坪上,眼睛看着远处一群踢足球的男同学发呆,刚才还神采飞扬,情绪热烈,现在突然像从阳光灿烂的山岗坠落万丈冰窟,心灰意冷起来。尤其刚才爷爷说到毕佳媛,她竟然跑到乔小盼的菌地里,去给乔小盼做饭了?她怎么跑去的?他俩现在是什么关系?侯聪聪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转瞬间火势熊熊,似乎要把胸膛融化焚毁,最终那股火化作一泓清泉,从她眼里蓬勃而出。
侯聪聪抓过手机,站起身朝草坪外走去。身后踢足球的一个人慌忙撵上来,说:“你干嘛去,还没踢完呢。”
侯聪聪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身后的佟大鹏快跑几步,在她前面站住,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圈,问:“怎么了,眯眼睛了吗?”
侯聪聪继续走。
佟大鹏抓住她胳膊,央求道:“你再等我一会儿,还有十几分钟这场球就踢完了。”
侯聪聪突然朝他吼道:“你去踢呗,干我什么事?”
佟大鹏傻眼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侯聪聪,身后传来伙伴们的喊叫,让他赶紧回去踢球。
侯聪聪喊道:“看什么看,别烦我了,你回学校吧,别成天缠着我,跟你说了一万遍,咱俩没戏!没戏,知道吧!”说完她气咻咻地走了。
毕佳媛接到噩耗的时候,正坐在乔小盼的摩托车后边,朝林阳镇赶路。她想明天回省城。
事后她听那个耳农说,父亲是突然昏倒在他家地头的,当时毕得财正给这个新耳农讲解大棚黑木耳的养菌技术要领,却不想一头栽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乔小盼二话不说,载着毕佳媛直接往东和县城狂奔。摩托车刚在县第一人民医院门口停稳,就见乔福林和乔福森两辆车同时赶到。与此同时,十几辆农用三轮车蜂拥蜂群一样涌进来,几十名耳农跳下车,呼啦啦朝急诊室跑。
毕佳媛见到毕雪梅,叫了声:“大姑”,眼泪就如喷泉一样涌而出。
毕雪梅眼圈通红,拽起毕佳媛的手朝急诊室跑去。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了,毕得财是脑梗死,需要在重症监护室治疗。毕佳媛慌了神,失声痛哭,趴在毕雪梅肩上抽泣。众人也都眼圈红肿,替他感到难过、痛惜。几十名耳农炸了庙,有人替毕老师惋惜,有人诅咒老天不仁,让他们的毕老师遭此噩运;有人双手合十,朝着西方祷告,求佛祖保佑毕老师性命无忧。这时出来一名护士长,说他们这么吵吵嚷嚷,影响医院的正常秩序,要他们到楼下等消息。耳农们不干了,说什么也不走,要亲眼看着毕老师醒过来。护士长就火了,严厉训斥这些耳农,他们才极不情愿地出去了。
一个现实很快摆在毕佳媛面前,重症监护室费用很高,需要病人家属尽快做决断。母亲正往这赶,因为汽车行驶在深山区手机没信号,毕佳媛脑袋嗡嗡叫,慌乱中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知道家里并不富裕,父亲的工资都补贴给耳农了,母亲的工资供她上大学、读研,根本没有多少积蓄,为此她急得直哭。
乔福林说:“孩子你别哭了,让你爸必须进监护室,花钱不要紧,花多少钱叔叔掏。”
毕佳媛哭着说:“可是,可是医生说我爸的病情比较严重,不知啥时候能醒,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呀!”
乔福林说:“没事,好人自有好报,老天爷不会这么无情的。”
毕佳媛抽泣着说:“可是,如果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那得多少钱啊?”
毕雪梅把她揽在怀里,给她擦去眼泪,说:“钱的事不是你考虑的,我们想办法。”她把目光转向丈夫乔福森。
乔福森说:“是啊,佳媛,听你大姑的,钱不用你操心,快别哭了,哭坏身子就更添乱了。”
毕雪梅瞪了他一眼,嫌他说话难听。乔福森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爸已经昏迷不醒,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对不起他啊。”
这时,走廊那端出现两个耳农,他们快步跑过来,把一沓钱交到毕佳媛手上,说:“我们都是从菌地直接赶过来的,就凑了这么多钱,先给毕老师救急用,回头我们再凑钱。”
毕佳媛不接,哭着一个劲儿摇头。那个新耳农急了,说:“你这是嫌钱少啊,你放心,毕老师是给我讲课时昏迷的,我回去就是卖房子卖地,也把钱凑够。”
乔福林见他如此真诚,把钱接过来塞进毕佳媛手里,毕佳媛给他鞠了一个躬,泣不成声。
乔福林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乔小盼,说:“我这卡里有10万块,先给他交三天的费用,你下楼交款。”
乔小盼几个月没见父亲的面,今天一见,发觉他似乎苍老了许多,两鬓长出些白头发,眼袋也下垂了。他犹豫了下,接过银行卡下楼了。说实话,刚才在毕佳媛因为没钱而孤苦无助,无力决断的时候,因为自己没有经济实力而无法帮助到她,眼看她父亲无法进入重症监护室抢救,而内心相当痛苦,但看着父亲主动要求承担费用,替毕佳媛做了决断后,那一刻他是很感动的,知道父亲还是那个仗义疏财、乐于助人的男子汉,虽然这段时间因父亲对自己“见死不救”而耿耿于怀,甚至产生过记恨。
毕得财进了监护室,那里有最好的医生救治,有最好的护士全天候护理,不许病人家属陪护。无奈,毕得财妻子和毕佳媛只好租了个小床,在门外守候。
乔福林他们告辞,毕佳媛出来送他们。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空气潮湿而凌冽。几个人走出门诊大楼,突然惊呆了,他们看见雨雾中的停车场上,不知啥时来了一百多辆农用三轮车,几百名身上沾着泥土的耳农们,有的披着塑料布,有的躲在廊檐下,有的干脆站在细雨中,各个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悄悄地地议论什么。见乔福林他们出来,耳农们呼啦一声把他们围住,纷纷询问毕老师有没有生命危险?还能不能醒过来?当他们听说毕得财情形不容乐观,还在昏迷时,许多人流下了眼泪,有的人则嚎啕大哭。
乔小盼回家取了件雨衣,神情郁郁地骑着大摩托往柞树村赶,因为惦记毕得财的病情,不知他能否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他显得蔫头蔫脑,毫无生气。可是带他回到菌地,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真可谓一天之间经历了悲喜两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