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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晟平，往南走便是拓阳城，是最大的江湖名城。
此城虽是隶属于北齐，可它的管理手段却更像个独立的小国度，官兵抓不了，县令管不着，倒是这城主程守，统领一切，久居在这里的江湖人士皆以他为尊。
既然都是不好惹的江湖人士，也有个实力强的管理者，不让他们到处犯事，北齐也只能定期给这位城主发了官用晌银，自欺欺人般随他们去了。
白昭晚嚼着出晟平时买的糖糕，牵着有些疲倦的马，行至一家客栈前。
这应是拓阳城最大的一家客栈了，它于城中心偏南处伫立着，足有五层那么高，在第一层的最顶处，高挂着写有“天香楼”的牌匾。
她抬头看着那金灿灿的牌匾，不由感慨一句“真有钱”，然后便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了门口的伙计：“麻烦您给牵到马厩里。”
伙计一看来生意了，痛快地应了一声，唤出了里边算账的小二。
那小二抹了抹额角的汗，将毛巾搭在了肩膀上，扬着笑出来：“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宿呀？”
“来间上房。”白昭晚扔给他一锭银子，“再来几个小菜，一壶桃花酿，送到我房里来。”
小二忙不迭应了一声，接过银子，引着白昭晚往楼上走去。
“这位客官，就是这里了。”小二推开三楼的一间房，“这儿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房间，旁边还有个附赠的玫瑰浴池，用的都是西域来的特殊花瓣，香气悠远，还能养肤，只属于您一人，您可以空下来的时候去瞧瞧。”
白昭晚点头，待小二退下后才松了口气般，躺在了摇椅上。
还未等迷迷糊糊睡着，街上突然传来鼎沸的人声，动静传到了三楼开着的小窗里，吵得她耳朵疼。
“这是拓阳城第一次对外开放藏书阁吧？”
“也不能说是对外开放，毕竟这也是有条件的，得解开城主闺女身上的鬼缠，才能随他进藏书阁呢。”
“啊？程雪小姐得的竟是这种鬼神的病，那岂不是……”
“别多说，除非是天师亲临，否则这告示不会有人揭的，贴了也是白贴。”
“散了散了。”
“鬼缠？”
是有些陌生的词汇啊，白昭晚垂着眼，指尖无意的拨动随身携带的小玉瓶。
虽然有些想凑这个热闹，但她更清楚凑这个热闹会带来多少麻烦，只能听了两句后关上了窗。
听说那个玫瑰浴池不错，她得去试试。
————
一脚踩入浴池的热水时，白昭晚感觉自己这几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她褪去衣衫，沉入水中闭上了眼睛，水纹拨动，然后渐渐消失，浴池除了有热气升腾，再无其他动静。
“天杀的，她不会死了吧？”半晌后，一名约摸八九岁的女孩探出了头，念叨了两句，撸起袖子脱下外衫便准备下水救人。
“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女孩抹了把粘着花瓣的脸，深吸一口气潜了下去。
水下还未寻到那女子的身影，女孩的眉头焦急地蹙起，一口气耗尽，她直起腰来准备出水吸气，却被人一把掐住了后颈，狠狠按回水中。
女孩猛地瞪大眼，呛了一口热水，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待她已经无力后，白昭晚一把将她拎到浴池旁，饶有兴趣般盯着她：“盯梢，最忌讳的是让对面离开你的视线。但比这更致命的，是你亲自涉险来确保对面活着。”
那小姑娘吐出一口水来，已经咳得没力气说话，只是狠狠瞪着她。
“别这样看着我呀，是你要偷窥我在先的，我作为受害者，反击不是应该的吗？说吧，你是谁派来的？”白昭晚贴心地取下她发丝间的玫瑰花瓣。
“好吧好吧，看来你很为难呀，那就让我来替你说，好不好？”见她还是不搭茬，白昭晚站起身来。
轻纱被热水打湿，紧贴在身上，越发衬得她玲珑身段。
女孩瞪大眼睛看着她，像出了片刻神，旋即一个激灵，目光再次变得凌厉。
“我初来乍到，不知拓阳城的规矩，不过我想，贵城应当也不是那种能在告示栏上张贴悬赏令的作风。”
“张贴完了，还要派人在楼下大声解释，你们就差贴着我耳边说这些消息了。”
“见我不为所动，你的主子便派你来瞧瞧我到底在做什么。”
“你是城主府的人吧？程守不会放心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来盯梢我，所以你是——程雪派来的？”
那小丫头咳够了，抿了抿唇，犹豫半天还是开了口：“我叫浮萍，是小姐内院的一个打杂丫鬟，今日干活时听起小姐正与城主大人商量事情，正是关于您的。”
“城主大人说，雅安郡主医治得了北齐君王，也自然医治得了小姐的‘鬼缠’之症。”
“楼底下的告示应当是城主大人贴给您看的，而我，只是个在一边等了半天，迟迟不见您揭告示，便想进来看看的丫鬟罢了。”
“我早就想问了，这‘鬼缠’，究竟是什么？”白昭晚褪去湿透了的轻纱，披上光滑的束腰绸缎白袍。
“通俗一点就是鬼上身，不发作时和正常人没两样，一发作便疯疯癫癫，口吐胡言，有时那言语神态还……还妩媚得很。”浮萍深深皱眉，“竟说些秽语，有时还拉着我说些荒唐话。”
“甚至有一次月圆，她在月光下起舞，她的影子身后竟长出了好几条尾巴。”
“…啊。”没想到会这么巧，白昭晚一时有些感慨这件事的水到渠成，张着嘴，半晌后才回了一个音节。
若当真是那劳什子的鬼缠，她或许还得头痛一会儿，可这分明是哪里来的野狐狸上了身。
她正为灵力消失这事儿发愁，没想到却碰见了个有道行，能附体的妖怪，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白昭晚一把抓住正发愁的浮萍，目光灼灼：“你带我去城主府，我瞧瞧去。”
浮萍有些诧异这人的态度转变，但还是结结巴巴地应下了。
————
浮萍将这事儿回禀给了城主，不一会儿城主遣了下人，送了不少东西来。
有一箱拓阳城绣阁的顶级成衣，三箱金银珠宝，还有刻着拓阳城标识的令牌。
“还有些更贵重的，但这些您可以取现成的用，就先唤我们送来，其余的由大人面交。”
白昭晚欣然点头，待仆人离去后先打开了那箱成衣。
她找了一套月白色锦衣换上，喝着小二送来的桃花酿，竟坐在一边打起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