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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省衢城。
1999年7月11日，星期日，晴。
一个小男孩来到了废品收购站的大门口。
他的头发有些枯黄，消瘦的面庞让他本来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大。
姜源今年九岁了，可看起来仿佛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在班上他总是坐在第一排。
他吃力的将背上的废报纸和废纸箱放下，因为收不住手，废纸几乎是砸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灰尘肉眼可见的都荡了起来。
“小姜又来啦？”废品收购站的王大爷笑眯眯的问道。
“王爷爷好，”小姜源很有礼貌，他脸上常年挂着笑容，令人见之则喜，“您快帮我称称重量！”
王大爷将报纸和硬纸板一起放到了落地秤上——因为这两样东西的单价是一样的。
“废纸四毛钱一斤，这里一共二十六斤七两，我算你二十七斤，总共十块八毛钱。”
姜源的笑容更加灿烂，七月份还没过完，他已经快攒够下个学期的学杂费了。
“王爷爷，我这里还有一些易拉罐！”
姜源把手里的编织袋递了过去，王大爷打开一看，里面铝的，铁的都有，混杂在了一起。
铝易拉罐的收购价是三毛钱一个，但铁质的只有一毛。一般捡垃圾的很少有人去捡铁易拉罐，又重又便宜，还极难踩扁，浪费空间。
姜源是知道这些的，但他还是混在了一起，哪怕重一些，那也是钱。
“铁罐十二个，铝罐三十个，共十块两毛！”
“小姜，收好了！”
王大爷微微笑着，递给姜源二十一块钱。
姜源双手接过，对王大爷鞠了一躬：“谢谢王爷爷！”
王大爷值得这个躬。
小姜源心里清楚，就在刚才，王大爷悄悄的把脚踩在了落地秤上，这让废纸的重量至少多了三四斤。
姜源出了废品收购站就往家跑，他要赶紧把这些钱交给姑姑！
他自出生起便没了父母，是姑姑把他一手拉扯大的，两人相依为命，住在国有化工厂的职工宿舍里，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一路跑去，宿舍区的大爷大妈们都跟姜源打着招呼。
这孩子热心的很，宿舍区的老人但凡有点什么事，小家伙总是抢着干。当然，爷爷奶奶们也不让他白干，经常准备些饼干桃酥之类的零食让他带走。
来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哐当！”
听这响动，一定是姑妈的搪瓷脸盆掉在地上了。
“姜禀义！我没你这个堂哥！滚出去！！”
“姜许诺！你都三十六岁了！我把小王总介绍给你，那是为你好！人家腰缠万贯，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只要你把姜源送进孤儿院，人小王总立刻就和你结婚！”
“我呸！姜禀义！小源也是你的堂侄子，你怎么忍心把他送孤儿院？”
“我怎么不忍心？只要送走他，你可以嫁给小开，我可以升职加薪，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姜禀义！我就知道！你为了自己升职加薪，便要把你侄子送去孤儿院，还要把你妹妹送给别人！你还是人吗？”
门外的姜源没有急着进去。
如果他去孤儿院能让姑姑过得幸福，他愿意去孤儿院。
要是姜禀义堂伯能说服姑姑，他乐见其成。
哪怕自己这个堂伯居心不良，哪怕自己万分舍不得姑姑。
——姑姑带着自己，过得实在太苦了。
“啪”，响亮的巴掌声传来，随后传来姜许诺的痛呼。
本来在门外不知所措的姜源立刻冲了进去。
打开门，穿过三米多长的过道，姜源来到了他和姑姑居住的房间。
房间只有十平米左右，两张小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就是这个家的所有。
姑姑姜许诺跌坐在地上，一个红白相间的搪瓷脸盆倒扣在了门口，几件衣服散落在地上。
堂伯姜禀义已经胖成了个球，只见他举起手怒喝道：“你这小贱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姜源眼见姑姑又要挨打，心中大急，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一头撞在死胖子的腰上，令其踉踉跄跄的后退两步，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姑姑！你怎么样？”
姜源冲到姑妈面前，焦急问道。
“小源，我没事。”
姜许诺虽然三十好几了，但是天生底子好，加上性格温软，所以依然是美女一枚，只是现在左脸印着红色的巴掌，半边脸肿了起来。
姜禀义从地上爬了起来，整张胖脸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他刚才摔了那一跤，把皮带给崩断了，此时他不得不一只手提住裤子。
“小兔崽子，你敢动手？”
姜禀义环视左右，抄起靠在墙上的晾衣杆便向姜源捅去。
那时候的晾衣杆是竹子的，头上是铁质的叉子，若这一下捅结实了，姜源大概率要进i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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