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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正为实景图像“配音”的军方专业技术人员们,很罕见地词穷了。他们的专业词汇根本没办法对超出预先规定的现象,做出准确合适的描述。
其实,别说是他们,就算是田邦,在最初印象过后,面对着天上地下、远端近处多个角角的拍摄和扫描成像结果,一时间也有点儿懵,末了干脆吐槽:
“这是次元斩?”
横亘虚空的阴影,现在姑且说是裂痕吧,先前“高峡对峙出深谷”的感觉,目前来看还是没错的——如同平滑的夜空,被强横力量斩切撕扯,形成了幽深的长峡裂谷,它仍在延伸着,其底部则不知通向何方。
田邦的视线,就栽进那裂痕的空洞中,一时半会儿拔不出来了。“里面是什么,通到哪里去?如果跳进去,会不会到新位面?”
何阅音没有回应,她的侧重点也明显不一样。当她通过地面监控、低空卫星等手段,确认了罗南那边无恙后,就把视角调整到远端的广角模式,好像是要追寻那开裂的“峡谷”究竟要延伸到哪里才算完。
是的,虚空裂痕是有“方向”的,它在“吞掉”了核弹头之后,明显是自西向东延伸出去,其远端已经远远超出了目前实景图像摄录范围,就算调换视角,一时也力不能及。
很多人并不在乎,终究会延伸到哪里去,连眼前的情况都没闹明白,匆忙扩展又何必呢?
显然,何阅音没那么无聊,很快,田邦就明白了,她是要在两个重要环节之间建立链接——北山湖上的裂痕空洞,和往北山湖而来的飞行器。
也似乎能连上。
不是何阅音的概念性联系,而是那道持续延伸出去的裂痕,如果按照大致的延长线的话,搞不好能碰个正着?
田邦之所以不确定,实是因为那本让人印象深刻如标尺作业的笔直裂痕,随着延伸长度的不断增加,越到后来,其前端越是扭曲不稳,早已经保持不住“方向感”。
就像是劣质墙面即将崩塌时,树叉藤蔓般延伸的裂纹;又如同夜空中炸开的闪电束,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向哪个方向曲折,甚至随时可能就此消失,但总在那些细微的末端“裂痕”中,迸裂出更大的伤口,再层层推进。
嗯,“闪电”的形容更确切些。
形容得复杂,其实虚空“裂痕”推进的速度何其之快,绝不比核弹飞坠的速度差到哪里去,其“裂痕”边缘,有的在翻动,有的在扩张,有的已愈合,显现出不同的形态,可延伸出去的前端,已经屡次超出高速摄像机的摄录范围,就算何阅音已经有意选择了远端视角,也只是勉强跟得上,细节方面就更不用说了。
“总感觉要崩掉的样子……”田邦喃喃开口。
“啊哈?”潘博士没听懂。
“你不觉得这样,感觉天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垮下来吗……果然劣质墙面更贴切?”
这回潘博士听懂了一半,却已不好深究,因为这时候,看上去随时可能消失但又以恐怖速度狂飙突进的虚空裂痕前端,已经与速度同样不慢的来自天照神庭的飞行器,被摄入了同个镜头中……
“要撞上了!”
田邦吹起口哨,这话与其说是判断,不如说是看戏式的期待。从虚空裂痕延伸的方向上,就能看出来,那位划出了“裂痕”的罗南先生,对于整个局面,是有通盘认识的。
至少,他好像已经明确,是谁往他头顶上,扔了颗核弹头下来。
那么,两边现在就要干仗?
超凡种级别的搏杀?
现在?
往深处想了想,田邦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
相向而来、高速推进的双方,也没有给旁观者太多评估猜测的时间,它们之的距离在迅速缩小,彼此趋近,然后……
擦肩而过。
在“擦肩”的刹那,田邦下意识眯了下眼睛,但二者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果不算飞行器在虚空开裂的创口边缘剧烈摇动起伏的话。
田邦很敏锐地感觉到,飞行器的那种起伏,看上去不像是气流扰动的影响,而更像一张翘曲贴纸上的画像,连带着承载它的虚空,都在扭曲动荡。
“哇哦!”他发出了情绪饱满的惊叹声。
问题是,这样的动荡仍不算是正戏,因为虚空裂痕仍在以惊人的速度继续延伸。照这个势头继续,其延伸的区域……
“天照神庭?”
天照神庭位于阪城以东外海,太阳升起的方位,代表着天照教团对阪城这个“万神之城”超然而强势的统制……说实在的也没有多远,至少在虚空裂痕延伸蔓延的速度面前,算不得什么。
田邦这样的旁边者,仍然没有太多可深思的空间。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东方,行将入夜、已经被青黑颜色充斥的半边天穹,骤然明光大放,好像提前十多个小时,跃出了一轮太阳。
或者,是核弹砸落在那里?
田邦真是这么以为的,但久久不见蘑菇云升起,也没有爆炸的冲击波,不免有些糊涂。
“是核爆吗?”
田邦问起何阅音,后者也在摇头,世俗世界的监控设备,方便是方便,终究会漏掉相当一部分信息,很难快速做出判断。
说话间,东方天际,强光亮度衰减,而在这勉强可以目视的光明中,虚空裂纹的延伸势头终于有些受阻的样子,好像在强光中有一种力量,对其加以抵御……或许更确切地说,是此前人们未曾发现的无形障碍,挡在虚空裂痕的前面,并在冲突下慢慢呈现出来。
虚空裂痕某种意义上在扩散,只是不再像前之前那样,似乎休止地撕裂天穹,而是开始扩散,像是砸碎了虚空中一个无形的瓷器,并将蛛网般的裂纹呈现出来。
而在裂纹“包裹”的内层,也就是强光深处,隐约间,似有树干枝叶以及相应脉络伸张开来——这就不是形容了,而是确有这般影像,真真地巨木参天,枝冠如云,偏又色彩缤纷,一下子充斥了大半个镜头,而且还远远未能收纳进来。感觉中,其枝叶甚至已经隐约扩散到阪城的海岸线上,并趋向更深层的区域。
只是这样的情境,如今已有小半被虚空裂痕撕开,隐约还能见到粗大枝桠、绚烂彩叶折断飞落,来于虚无,归于虚无……
不管哪个,无论远近,看到这种情形,一时间都是失语。
而这般情境,也并未持续太长时间,随着强光持续衰减,参天巨木也随之黯淡,甚至连带着那引爆这一切的虚空裂痕,也似被光芒过量填充,终于消了去势,渐渐弥合无踪。
又是几秒钟过去,人们的视线重新被方入夜时应有的夜幕覆盖,阪城东方的海天之间,重归茫茫;而城市的各个角落,尖锐的警报声、嘈杂的呼叫声、掺杂着汽车喇叭和别的什么声响,成为当下情境的点缀。
“哎呀呀,搞这么狼狈,又何必呢?”
身在飞行器中的墨拉,刚刚经历了一场“非气流扰动式”的动荡,高度灵敏的感官,甚至能够听到这架飞行器多处电路、外壳断裂摇荡的呻吟,所在的豪华舱室内,各类陈设也是一片狼藉。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本与她同乘的那二位,在虚空裂痕划过的瞬间,就被迫回归,主持神庭防御事宜。
连个招呼都没打,这可真叫没礼貌了。
“也对,意想不到的结果嘛。”
墨拉自嘲一笑,举起酒杯——杯子里是从打翻的酒瓶里拯救出来的一点儿残余,她也不介意,就让半透明的酒液在杯沿和唇齿间晃荡,如同刚才起伏跌宕的虚空。
与其相比,酒水确实索然无味。
“比我还小十岁……是天赋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管怎么说,看上去都很好吃的样子。”
她的牙齿划过酒液,又在涂成浅紫色的唇瓣上摩擦,慢慢地磨出血来。不觉得疼痛,笑容反而愈发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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