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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好的进宫拜见皇帝,因为京兆府掀起了人贩子的大案要案,还牵扯出了一些包庇的高官,闹得好几天不得安生,这计划便推迟了。
季狸虽然着急小豆子的安危,却也只能先帮着赵志鹏一起参与审问,尽可能快地询问出被贩卖女人孩子的下落,尽可能多的救人。
好在萧卷亲自去问了钦天监正监小豆子的情况,正监听了便说这是一段机缘,应当不会有人有所损耗,这才让季狸能够安心做事。
这么拖着,等真正忙完所有事,进宫拜见皇帝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天以后了。
季狸来这儿已经大半年了,说来也算是常常受到皇帝从宫中亲口给的赏赐,可真见皇帝却是第一遭。
她还有点儿小紧张。
萧卷看出来了她的紧张,眼中浮出笑意:“他是圣上,也是我唯二的血脉至亲,你不要慌张。”
季狸轻笑道:“就是因为他是你唯二的血脉至亲,我才要更郑重些……就好像对姑姑那样郑重。”
萧卷被她的这个郑重给击中了——这不就是爱重他,所以才格外在意他在意之人吗?
他忍不住摸摸季狸的头发:“你很好,姑姑喜欢你,圣上也一定会喜欢你。”
季狸噗嗤一乐:“你总是爱夸我。”
萧卷认真道:“是因为你真的极好。”
季狸抿起嘴角笑,笑着笑着就咧开了嘴巴,露出了小虎牙。
两人进宫的帖子很快就通过了,皇帝特意派了自己的心腹大太监,到了宫门口来接他们。
那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公公,瞧着慈眉善目的,人称海公公。
海公公见了季狸就先笑:“王爷王妃,圣上正等着两位呢!”
他一路将两人领到了乾清宫正殿。
两人才刚踏上正殿门前的台阶,皇帝就已经出来了。
那是个模样俊美中透着几分可爱的少年,穿着一身红色常服,大步流星出来,见了人就先笑:“小叔小婶!”
若非他衣摆上绣着九爪金龙,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邻家少年模样的少年,竟然会是大明的帝王。
萧卷并没有因为少年的亲近而疏忽了礼数,他规规矩矩行礼,季狸便也跟着规规矩矩行礼。
少年帝王忙来扶两人:“礼数到了就行了,我知道小叔小婶的心意。”
萧卷抬头看他:“圣上荣宠太过……”
少年帝王无奈道:“小叔啊,今日小婶在,您就放过我的耳朵吧!小婶她知道您私下里这样唠叨吗?”
萧卷顿了顿。
少年帝王惊奇看向萧卷,又看季狸,忍不住乐了:“原来小叔这样在乎在小婶面前的形象。”
萧卷眯眼看他:“圣上。”
少年帝王轻咳一声收敛了笑意,就像是萧卷坚持要以臣子的身份对他恭敬一样,他也坚持要对萧卷和季狸恭敬长辈那样敬重。
三个人 进了大殿,少年帝王就让人传菜,笑呵呵对季狸道:“听闻小婶要来,我……”
萧卷看他。
少年帝王只好把称呼又换回来:“朕知道了,小叔你别念了,我与小婶说说好不行嘛?”
见萧卷果真难得放松地不管他了,少年帝王才压低声音对季狸道:
“小叔他自觉自己功高震主,只要他对朕足够尊敬,就能压得住朝臣,恨不得把规矩刻在里骨头里。
小婶,咱们把明面儿上做好,私底下就随意着来,我爹娘不在了,小叔就跟亲爹一样,你就跟朕亲娘一样……”
季狸作为一个现代人,听着皇帝说这话都觉得瘆得慌,自古皇权血腥,亲父子都能杀疯了,她给皇帝当娘……活腻歪了?
季狸忙道:“圣上这话说得吓人,往后能别说了嘛?”
少年帝王噗嗤一乐:“小婶说不说,朕往后不说就是了。”
正好这时一道道菜送上来,帝王就转了注意力,笑呵呵跟季狸叨叨那些菜色。
每一道菜的量都不大,但样数多极了。
帝王在季狸面前,当真没有一点儿帝王的架子,等开了席,就是一家三口吃饭的氛围。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跟个小孩儿似的一会儿念叨一句,一会儿又对季狸问这问那。
季狸哪怕心中明知道对方是个皇帝,还记着伴君如伴虎,可这位小皇帝实在是个热情开朗的人,待人说话让人如沐春风,不知不觉就让人放松下来。
等一顿饭吃完,季狸甚至都生出这孩子就是自己亲侄子的感觉来。
她心中好笑的同时,也越发谨慎。
她不懂朝堂政治,只懂人心和大势,只警告自己绝地不能拖萧卷后腿,一定不能恃宠而骄,反倒是越发轻松起来。
这般聊着聊着,季狸听了一耳朵皇帝跟萧卷一起读书的事,而皇帝,则心满意足地听到了破案的细节和诡谲之处。
可以说,这场认亲简直非常成功。
季狸和少年帝王对视一眼,竟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大约……都是爸妈死得早吧。只不过季狸是被扔掉的,而少年帝王则是自出生起就没有被太子父亲期待过,至于他母亲,生他的时候便难产死了。
萧卷颇有种养了俩孩儿的感觉,无奈道:“圣上堆了厚厚一摞折子没批,小狸还要去钦天监……难不成你们俩是都不想干正事儿了?”
两人只好依依惜别。
帝王把季狸和萧卷送出乾清宫,等两人走远了,这才慢吞吞背着手回去。
海公公忙过来:“圣上……”
帝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张海,朕刚刚表现得还行吧?”
海公公忙道:“燕王妃瞧着很喜欢您。”
帝王乐了:“最多只是很有好感罢了,你没抬头,没瞧见她有多谨慎……”
他苦恼道:“朕今日已经非常收敛了,可千万莫要吓坏了小婶,让她觉得伴君如伴虎,小叔希望我俩好呢。”
海公公更不敢抬头了:“圣上总是看重燕王。”
帝王轻笑道:“皇叔明明能直接做皇帝的,却偏偏护住了我的命,把皇位让给了我。
三年前皇叔发疯那次,朕就知道,朕不能没有皇叔。这冷冰冰的龙椅坐着是舒坦,可再舒服小叔也不稀罕。
旁的人怎么会懂小叔的性子有多骄傲多高洁,朕就剩下这一个至亲了,他想要什么,朕都要弄好了给他。”
海公公低声道:“幸好燕王妃到了王府。”
帝王笑道:“是啊,总算没有让朕白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