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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那我不成老妖怪了。“奶奶破涕而笑。
老年人就是这样，难过也容易，开心也容易。所谓返老还童就是这个意思。
老人到老了，就跟小孩一样。
”婧婧，多喝点儿。你可是大命啊。“奶奶又给胡婧泽盛了一碗鸡汤。
胡婧泽让奶奶一起喝，但奶奶不喝，说她不好消化。只要胡婧泽多吃点，她就高兴。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还能怎么办？
胡婧泽一面喝鸡汤吃鸡肉，一面还雾水，”奶奶，怎么说呢？“大命是啥意思。
”婧婧，你别操心那些了，来，赶快吃，多吃点，吃完再好好睡觉。”奶奶还卖起关子来了。
实际上，奶奶就是这样的性子，嘴里兜不住事儿，但是又怕说出来让胡婧泽挂心，因此总是说一半露一半的。
唉，胡婧泽默默的不问了。
三年前，奶奶就是这样。
那还是2019年，胡婧泽那年正值高考，胡爸爸就去找五姨奶奶算命嘛，结果狐大仙说胡婧泽考不上大学，奶奶就一脸戚戚的表情，唉声叹气地，和胡婧泽说她肯定能考上，狐大仙说的。胡婧泽当场就翻白眼，奶奶，你撒谎的水平太低了吧。结果奶奶就摊牌了，说她和胡爸爸如何如何商议，不要打击我的自信心云云之类的。
如果你想骗我，干嘛又告诉我啊？
但是奶奶就是这个性子，她嘴里兜不住事儿啊！
想起狐大仙，胡婧泽心头猛地一惊，之前在盱州的时候五姨奶奶不是打电话说狐大仙死了吗？
”奶奶，五姨奶奶跟没跟你说，狐大仙死了啊？“胡婧泽嘴比脑子快，心里一疑惑，嘴里就问了出来。
说完就后悔了。
奶奶登时就一脸好奇样，她最喜欢这种神仙鬼怪的故事了，西游记被她奉为金规玉律，家里还供奉着观世音菩萨的坐像，天天烧香上供。
”怎得？狐大仙死了？小梅没跟我说啊。“奶奶思忱着，还叹了几口气。
”奶，你别去问她啊！！“胡婧泽连忙补救，狐大仙死了，五姨奶奶指不定怎么伤心呢，人家如果不主动告诉你，还是别凑跟前去了。
”好好好，我不问。“奶奶点点头，若有其事地保证着。
胡婧泽连忙又嘱咐好几遍，奶奶这嘴里不经事的性子，可别说出去了。农村人嘴杂，主要是如果村里传开了狐大仙死了，指不定怎么议论呢。
胡婧泽得在源头上制止。
奶奶像个小孩似的再三保证自己不说，还是止不住唏嘘，“婧婧，这年头不好了，狐大仙好端端的死了，盱州还有大地震，完了完了，八成这到末期了。”
胡婧泽瘪了瘪嘴，“奶，咱可不兴造谣啊？”什么末期？可不能乱说。
“就咱娘俩，怕什么。害，这年头不好啊。”奶奶长吁短叹。
胡婧泽注意到另一件大事，“盱州有地震？！！！”
“昂，就是你回来那天，哎呦喂···”奶奶浑然不觉，开启了八卦聊天模式，还不忘补一句，“我不该跟你说，影响你休息。”
“奶奶你说，我想听。”胡婧泽顺坡下。
看吧，就说奶奶藏不住事儿，就会一箩筐抖出来。刚刚还说不想让自己挂心，不说，现在就憋不住了。
有台阶谁不下啊？
“婧婧哦，我听说哈，盱州那路口震开了一个大口子，人都在手机上看到的呢！死了多少人哦，都从口子里掉下去了，多少小汽车都砸瘪了。你说这不是到末期了吗？狐大仙都死了，能人都死了···”
奶奶一脸夸张，但又极其认真，因为她说的她信。怪不得一说狐大仙死了，她就相信，感情是有铺垫在啊。
大凡天有异象，地震、火灾、洪水等等爆发，好事者都会添油加醋地推测着什么什么，真假无所谓，反正满足自己好奇心，自己信就行了。
尤其是农村封建迷信重的地方。
这里不是抹黑农村啊，胡婧泽本身就是农村人，她对这个身份一直客观地看待着。
农村人可以很热情很善良，但也可以很狠辣，愚昧可以变成善良的基础，也可以成为狠辣的土壤，在这里，文化知识的普及面一直在扩大着，但封建迷信一直春风吹又生，也算是一种独特的地域文化。
胡婧泽半信不信的，真的假的啊？
只蹙着眉点点头。
问奶奶没什么用，因为她讲的东西她信啊，地面裂开了口子人都掉下去了？
反正这一句话，胡婧泽无论如何也不信。
在奶奶的催促下，胡婧泽好歹不歹地又喝了一碗汤，做个很好的听众，听奶奶讲，什么天灾人祸啦，什么我们杨集村隔壁的前湖村，不是有块地叫“口门”吗？就是因为以前发大水，堰头那边的水涨过来了，直接把堰头冲倒了，大水就淹过来了。
老生常谈了，这些故事真的是从小听到大了。
关于隔壁前湖村，真的有太太多多的故事了，什么金孩银孩啊，什么狗头金啊，什么观音送小篮啊，神话故事可多了，胡婧泽就是在这种氛围下长大的。
小时候长得矮，奶奶就让她去认柳树做干娘，怎么认呢？一点仪式都没有，就是双手抱着柳树树干，嘴里念着，“柳树爹，柳树娘，您长粗，我长长（chang）。”
可千万不能念错了，不然就会长成个胖墩儿。
那要是不管用呢？
那就换一个树。
对，就是这么随便。
用人事前，不用人事后。我能从你这得到好处，我就信你，不然就不信你。很多人都是这样。
它不会真成了我干娘，梦里来找我吧？胡婧泽小时候还心惊胆战，毕竟晚上黑漆马虎的，树影憧憧，瑟瑟迎风作响，还是很吓人的。
迷信，假的。奶奶又这样说了。
事实上真的很奇怪，能用到的时候，就说信它。用不到就不信。所以才说临时抱佛脚了，只有事到临头了，走投无路，才会各种方法都信一信，抱佛脚也就抱了。等自己时来运转，早就把佛祖抛在脑后，嗤之以鼻封建迷信了。
迷信，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奶奶，胡爸爸，二叔叔，都是信奉这个信仰。作为有点科学文化知识的人，在科学与迷信之间，找到了一种平衡，那就是，谁能帮到我眼前的事，我就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