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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婧泽坐在地上,抱着头,心痛难耐,泪流满面。
原来爸爸的病,从很早就已经埋下了病根,而“罪魁祸首”,就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家人。
以爱之名,赋之以痛。
胡婧泽的印象里,总记得爸爸是那么的沉默,他很少笑,为此心生怨恨过,怨憎他不疼爱自己,为什么要生下自己?怨恨他没有尽到为人父亲的责任。
《杀死一只知更鸟》里说,你永远也无法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像他一样走来走去。
可真当你走过他走的路,你连路过都觉得难过。
如果不是白雾团块上闪现的上帝视角,胡婧泽根本不知道,爸爸这些年隐忍了多少,他那日趋温和的笑容是多么的苍白,被生活击打的无处还手。
白雾上的影像消失了,胡婧泽却哭的不能自已,思念是会呼吸的痛,每呼吸一下,胡婧泽都痛彻心扉。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想到爸爸再也无法呼吸,再也不能站在记忆里招手,胡婧泽真希望自己立马就窒息,想去陪着爸爸,握着他宽大的手,成为依偎在他怀里的小女孩。
记忆里闪过一次画面,是胡婧泽对着爸爸大吼,吼他不配做自己的父亲。那时爸爸只是红着眼走开了,到院门外抽烟,后面还是骑着车子到集市上买西瓜去了,回到家还是笑嘻嘻的拿着切好的西瓜送到胡婧泽面前。
那年胡婧泽十二岁,讨厌爸爸这个样子,讨厌他虚情假意的讨好自己,为什么不天天来看自己呢?把自己丢给奶奶带着。当然那时候也受奶奶教育的影响,胡婧泽讨厌爸爸妈妈。
而今天在白雾团块的影像上,胡婧泽看到了那天的场景,爸爸在吸完烟骑车去集市上的时候,路过沂河,他停下车子,揩了一把眼泪鼻涕,又继续骑车,到了集市上,跟卖西瓜的讨价还价,最终人家少要了他一块钱,爸爸喜滋滋地回家了。
一块钱能干什么?放在现在2023年的物价,连跟冰棍都买不到。
但在2012年,可以买两块雪糕。
在刚刚白雾闪现的上帝视角里,胡婧泽分明看到那个卖西瓜的人一副鄙夷的嘴脸,而胡爸爸置若罔闻,只为少了一块钱而开心。
是什么让一个鲁莽冲动热血好打架的男人变成了这样?
他的背后,是躁郁症的妻子,支离破碎的家庭生活,埋怨他的女儿,唠叨数落他的母亲,村里人的奚落,兄弟姐妹的指责。他还要抽空去临近村庄打零工,但妻子的躁郁症每时每刻都有复发的潜在隐患,他在外受了气,也不敢回家说,也无人可说。
他的钱,花在妻子的医药费上,花在女儿的学费住宿费学杂费上,就是不舍得花一分钱在自己身上,他连走路遇到一个螺丝钉,都要弯腰四下里看看捡起来。
那时,胡婧泽不理解他,只知道他把自己丢给奶奶,不常来看自己,还总是眼睛红红的凶凶的。他的衣服也总是脏脏的,因为没有时间洗,也没有人给他洗。
可十二岁的胡婧泽不明白,在怨恨他的同时,也嫌弃他。那时这个小女孩怎么明白,忍受妈妈日复一日躁郁症的歇斯底里的生活里的父亲,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
也不是没人劝爸爸把妈妈送去医院,可爸爸总是不放心。为此三叔叔四叔叔五叔叔小姑姑,这些“文化人”就指责爸爸太迂腐,不相信科学,他的累就是自找的。
而奶奶跟大儿媳不对付,见到胡爸爸就要唠叨数落,说胡妈妈丢了胡家的脸。
一切的责任和重担,都落在胡爸爸身上,他没有对任何人抱怨,也不能,也无法向任何人去抱怨,这一切在他牵起胡妈妈的手那一刻,就注定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就注定了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就注定了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爱这个字,说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却是很难很难。
···
“还要再看吗?要看看你爸爸致命一击在哪儿吗?”
白雾在周围翻滚,虚空中,朗朗声音再次传来,含着无限的悲悯和怜惜,但问的内容却又是如此的参仍,这声声如巨钟,将蜷缩在地上的胡婧泽团团笼罩住。
胡婧泽忽然很心慌,好像心脏跳脱到了嗓子眼,泪水蒸发后脸色有点紧绷着,她感到害怕,有些不想要面对,隐隐约约觉得和自己似乎有什么关联。
胡婧泽咬着牙不做声,但虚空中的上帝使者并没有就此“放过她”。周围的白雾又开始聚拢,凝结成团块,遥远的影像又开始闪现,似乎人类的生命就像一场电影,隐藏在虚空中的上帝使者可以随意调取,放大,彼时的景象依然栩栩如生。
-第三幕:
“婧啊,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了。无儿无女,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穿越时空长河的凄厉声徒然间炸裂在胡婧泽的耳边,胡婧泽以为自己已经哭干了眼泪,此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中,眼泪哗啦啦的流淌着,就像开闸的水,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不···“胡婧泽捂着眼睛,痛苦地在地上痉挛着,她的右边小腿抽筋了,可是她感觉不到疼,因为心里面更疼啊!
然而那些景象犹如藤蔓,缠绕进胡婧泽的视线里,似乎就在她视网膜上播放,胡婧泽意识恍惚,似乎自己闭上眼睛,仍旧能够看到那些场景。
那是2016年。
胡婧泽高一暑假在家,误入了三叔叔家的地下室,不小心昏睡过去,梦中的灵魂却走进了地下几十米的干将莫邪的徒弟为了迷惑世人所造的假陵墓里,被诅咒困在此地的五只鬼咬了一口,命理官破损,三魂七魄不稳,醒来后被各路怨鬼缠身。
胡爸爸带着女儿求医问药,拜神占卜,但胡婧泽脸色却越来越差,胡爸爸暗地里急火攻心,吐了好几口血,谁都没告诉。也就是这时开始,胡爸爸的身体开始每况愈下,只是,他总是默默的什么都不说。
胡婧泽记不清是那一天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记得自己无力躺在床上,四周的恶鬼要来分食自己,胡爸爸走到床边,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手指头都在抖。
他红着眼说,
“婧啊,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了。无儿无女,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