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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林巧兰叫草根走了,权炳坤一嘴都苦了,心也跟着凉了。这回去路上向林巧兰提爱的路也给堵起了,怎能不叫他权炳坤嘴苦与心凉呢!
其实站在一边的兰水根,嘴也是苦的,心凉得也是往下沉的。他和林巧兰从上学那天起就认识了,由小一直读到高中毕业。对于那样一个大美女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不是吃不到葡萄讲葡萄酸吗?只是碍于左膀右臂权炳坤一直喜欢着林巧兰,他兰水根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如今看见藏在心底的姑娘被草根给领走了,而且这个兰草根还是自己的死对头。兰水根心里那个不平衡,就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他怀着一种挖薯不烂截薯烂的心理碰碰权炳坤。说:还不跟上去追,等什么?权炳坤像得到命令似的,向着草根和林巧兰那方向跟去了。
林巧兰以陪她去买布做衣服为由,把草根给叫走了。当走百货商店过的时候她又不进去买布,一直往西阳的圩口走。草根便说了:讲买布又不进商店,怎么出圩了?
买什么买,你看人家是缺衣服穿的吗?林巧兰确实不缺衣服穿,昨夜穿的那套的确良衣换掉了。原来白色的上衣,今天换上红色的上衣了。而裤子也由灰白变成了蓝色,在那个的确良刚刚上市的年代,也只有她那样的人家才可以买而且变着花样换。
再看看自己上身是一件烂得只能穿的红色线背心,下身是一条洗得发白的二郎腿短裤。脚上趿着一双用车轮胶自制的人字拖鞋,兰草根越看就越觉得,他与她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看什么,不认识了?林巧兰回头白一眼说:人家不这样讲你能跟来吗,走吧还愣神干嘛?看着林巧兰一直走出圩,跨过从邻县通往白龙镇的公路。便问:这是去哪?
我家,晏点老爸从镇上回来让你见见。不会连自己的老师也不敢见吧?
不是,见老师总不能空手吧?
有东西,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推辞的路给堵死了,话也都让她给说完了。草根只好跟着走了,到河边了林巧兰却不过河。而是往昨夜他们相会的那片沙滩上走,草根问:回自己家的路在哪,忘记啦?
人家忘不了,你不是不想空手吗?跟着来手里就有东西拿了,而且保管是你老师的最爱。
林巧兰说了,竞直走到昨夜草根洗澡的那个河塘。捞衣袖挽裤脚,头发一拢起,白色漂亮的凉鞋踢一边,就下河去。这下草根明白了,林巧兰是要他带鱼去见林老师。
河水煮河鱼确实是林老师的最爱,草根记得有一次在白龙上初中。礼拜天他和薛思甜苏宏业去得早,就去河滩上摸鱼。得鱼了拿去林老师那煮,当时林巧兰也在,林老师吃了管赞好。
看一眼林巧兰弓着的背,翘起的美臀,晃荡的秀发。在水面上移动的藕段般,又圆又白漂的双手和双脚。草根学着她的样,一踢人字拖下河摸鱼了。
权炳坤一路悄悄跟来,见林巧兰和草根下河摸鱼。大白天的一来太阳大,二来不好躲,一旦让他们发现了不尴尬吗?特别是林巧兰那张嘴,不把人骂得狗血淋头才怪呢。再回圩上又怕兰水根笑怂,于是站一会权炳坤悻悻地回家了。
那时刚刚使用农药杀虫,河水污染小,鱼还是比较多的。两个人沿着浅水的河塘边摸,得鱼了一个一个往岸上丢。很快就丢得满沙洲上都是鱼了,不过都是比较小的鱼仔。
有小白鱼,鲫鱼,火柴头,猫鳅鱼,石头鱼,苦别屎,山鲶鱼。最大也不过二三两,小的才几钱。
林巧兰是有准备的,上岸了她去草丛中拿出一个花竹篮装鱼仔。草根上岸和林巧兰一起捡鱼装进篮子里,足足有小半篮。少说也有一两斤,林巧兰把篮子递过来说:拿上,你的老师见了一定竖大指的!
少贴金,想用人明讲!草根换上一种幽默的口气说:不过美女使用,本人还是乐于接受的。
不接受也得接受,不然的话就开了你!看见草根仍站着不动,林巧兰说:怎么刚表扬,就又想翻牛轭了?
不是,你看?草根指着穿在身上的烂背心和洗得发白了的牛头短裤以及自制的人字拖说。林巧兰看一限扑哧笑了起来,抹一下笑出的眼泪说:这个丑角样子不错,正好严严合适。是去见你的老师,又不是去见皇上怕什么。
林巧兰说了就推草根,两人直接趟过河。上岸就看见对面山脚下的村子,那就是林巧兰的村子对河了。
红日高照,路两边的禾苗正开枝散叶。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绿油油一片海洋,偶尔风吹来又像是欢迎宾客似地扬着笑脸。
这片田垌有盘古的,也有对河的,不用说上岸这一片田地是盘古的,再进去才是对河的。据老一辈讲这片田地解放前都是权家的,对河村从前就是权家的一个田厂(庄)。
一条机耕路直通对河村,两人走过几块田基,这才拐上机耕路。林巧兰边走边说,偶尔草根说上一句,她笑得就捶他。
很快就到村口了,林家在村北,到村口了两人向下去了北村。
林家堂屋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一手摇蒲扇一手拿一张报纸看。林巧兰一进屋就问:爸,你回来了?
也才回来一会。林老师自从调到白龙初中任教,就在学校食宿了。不是礼拜和寒暑假一般是不会回来的。如今当校长就更忙了,一个月都难得回来一次。他放下报纸和蒲扇,拿下眼镜,还没开口林巧兰先说了:爸,你看人家给你把谁带来了?
呀呀呀,是草根同学呀!林老师站起就迎过来,看样子要握手。草根赶忙放下拿着的鱼篮,边说老师好边和林老师握手。
爸,和你的宝贝学生好好好叙叙旧!林巧兰笑盈盈地说,拿起鱼蓝就去灶房了。走几步才回头对草根说:好学生就得好好表现哟!
草根笑,林老师则拉草根到竹制沙发上坐下。从小桌上拿起一包经济牌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学生说:抽支烟。草根说:老师,我还没学会抽烟。
不会抽烟好!林老师把烟放嘴上叼起点火就抽,吐出一口烟说:坐呀?草根这才坐下,一边等林老师开口一边打量起林家堂屋来。
林家堂屋和外墙一样用石灰粉刷的雪白,香火柜里贴的不是祖宗牌位,而是一张领袖像,这也是那个年代一般工作人员的最爱。
香火柜两边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奖状,有林老师的,更多的是林巧兰的。奖状的上面各挂着一个代表当时有工作人员都爱挂的相筐册。
草根背靠这面墙璧和对面的墙壁上,还粘有林老师的手书条幅和当时最流行的工农兵画报。
猫一眼林家的堂屋,想起自己家连堂屋都没有。一家五口人就住在一个后房一个香火背,又窄又黑的破地方。草根不由得有些自卑,这时坐在一旁抽烟的林老师问:最近在做什么?
草根说:还有什么做,不是礼拜天就出集体工呗!林老师说:这已经听巧兰说过了,还经常看书写画吗?
这时林巧兰走来说:你这个宝贝学生不但经常看书写画,人家的文章和素描还经常上了报,又做了通信员呢!
草根说:什么通信员,那就是一个业余的。林巧兰说:业余的不可以转正吗,很多记者还是从业余来的呢!
草根说:哪有那么容易,恐怕脱几身皮也爬不到那个地方。林老师插嘴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勤一勤,紧一紧还是可以的。
三个人就这个事,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起读书与前途来。直到林母把饭菜煮端上桌,叫吃饭这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