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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不见草根拿钱来给自己,去帮他捞兄弟木根出来,薛思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原来正月初几薛父又病了,到处找不到草根。于是薛思甜就把父亲送来县医院了,治疗一段时间,不但不见好,还死在了医院。
薛思甜虽然调到教育局做了干事,但仍是提职不提薪。这也是那个年代的一大特征,别说他只提升到干事,就是提升到科长,甚至是提升到副局长还是原来的工资呢。
工资还是原来的工资,既要自己用,又要寄回去给家里用。本来就是烧的红薯熟一节吃一节,一个月管一个月的日用,父亲这一送医院就得借钱了。
如今父亲死在医院,拉回去需要钱,回去丧葬也需要钱,又还有住院费没有交够。想起无良法,于是薛思甜就动用单位的公款了。
眼看月尾到了。再不把公款那个窟窿眼给填起,人家一结账,窟窿眼一露馅,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会因此被开除公职,回老家和老婆烧火了,那从前读的书和所有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草根来说兄弟木根看赌被抓来县局了,要捞兄弟出来。薛思甜听了眼前一亮,这不正是填补单位窟窿眼最好的机会吗?赶巧他在师范学校读书,有个同学的哥哥如今调来县拘留所工作,关系非常铁的那种,于是他就把这事给包揽下来了。
本来凭薛思甜和那个同学的关系,求其哥哥帮忙,只需要几百元钱,最多也就是上千元钱就可以了的。为了填上单位那个窟窿眼,薛思甜硬说需要两千元钱。
草根一去好几天不见打转来,不用说就是筹不到钱了,不然怎么还不来?眼看煮熟鸭子就要飞了,没钱填那个窟窿眼,你说他薛思甜能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吗?
薛思甜原以为草根拥有两门很赚钱的手艺,拿个一两千块钱出来是分分钟的事。就算草根眼下拿不出来,但凭着草根的人际关系,去借个一两千块钱也是不成问题的,所以他薛思甜便敢狮子大开口了。
谁知草根一去就是这么多天,现在看来自己是想错了,草根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有钱,而且也没有太有钱的朋友。不然也不会一去好几天,不返回来了。
今天是后的期限了,如果草根今天再不拿钱来。单位的窟窿眼填不上不算,同学哥哥那又怎么交待,讲好最迟是今天的呀?
再一想,薛思甜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太狠了点,先前应该讲少一点,只说一千块钱,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很可能一毛钱也捞不到。可讲少一点,单位那一千多块钱窟窿眼又去哪里要钱来填补?
“嘭嘭嘭!”突听门口响几声,薛思甜不由一喜,马上走来开门,一看是草根,他感觉整个天都亮了。忙着问:“得钱了?”
“水都不讲倒一口让人家喝,先问得钱了?”草根说,他真的口干得太厉害了,从外县搭车到县城,水都没喝一口,便和林巧兰去银行取钱了。取得两千块钱,又要送林巧兰去一家旅社休息。因为忙上忙下,林巧兰的体力不支,已经瘫软地上不能行走了。
“好,人家这就去倒水你吃!”听口气,看神色,薛思甜知道草根一定筹得钱了。于是忙去桌上拿水壸倒了一盅温开水给草根喝。待草根喝了水,问:“这下可说了吧?”
“给!”草根也不多话,就把报纸包着的两千块钱递了来。薛思甜接钱说一声:“你在宿舍等,我这去把兄弟给捞出来!”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薛思甜敢要草根跟去吗,一跟去不就露馅了吗?所以他说了便走了,走出很远他还回头,看看草根跟不跟来。确定草根没有跟来,他这才大踏步走去拘留所。
真是有钱使得鬼推磨,薛思甜只交二百块钱罚款,给同学的哥哥二百块钱好处费,就把木根给领了出来。
“兄弟,这几天受苦了吧,得吃了吗,得睡了吗,挨打了不?”见薛思甜把兄弟木根领进宿舍,草根便急忙问了。
“打倒是没挨打着,苦真是受了不少。那夜挨绹了一半夜,关在一个房间里,没有被子床铺,又没有火烤,冷死了。送来县里也一样,吃没吃饱,睡没睡着!”木根说。
“怎么拘留所里不让吃饭,不让睡觉吗?”草根急忙问。
“有饭吃,有被子盖,可是都被牢头拿去了!”木根说着说着还哭了。
牢头就如村匪路霸一般,尽管他们也是犯人,但凭着一股强势的烂蛮劲称霸牢房。有什么好东西满足他们了,这才到弱势的犯人。草根问:“以后还去不去看赌?”
“不去了,这一辈子都怕那个地方了。”
“记住自己说的话!”令了弟弟,草根转口对薛思甜道:“黑胖,谢谢你,我们走了!”
“天都夜了,还有车回去吗,不如留在这住一夜,明天再回去吧!”薛思甜心里希望草根和弟弟快点走呢,嘴上却故意说挽留的话。
一方面林巧兰还在旅社里等着,也不知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二来他觉得薛思甜帮自己这么大一个忙,跑前跑后把弟弟捞出来,免了牢狱之灾,已经够兄弟的了。如果再留下吃饭住宿,薛思甜又得去搭铺,把宿舍让给自己和兄弟休息。
“不了,来你这之前,路上遇着大肚,他叫晚上到他那去,有事要帮他做!”草根扯谎说,便带着兄弟木根去与林巧兰会合了。
草根怎么也不会想到,铁哥们黑了他,恨不得他和兄弟快点走呢,如果知道的话,他还会不会说善意的谎言,只有草根自己知道了。
林巧兰实在是太困了,到旅社开房,等草根一走,她便上床睡觉了。一觉醒来看腕上的女式进口金表,已经指向下午五点,仍不见草根来,她忙着爬下床,穿衣服背上坤包便走出旅社。
“大美,什么时候来县城的?”林巧兰出旅社,走上大街不一会,迎面一个骑单车来的中年大叔问。
“……”抬头见是从前公社企业那个头头,林巧兰想岔一边走了。
可头头下单车拦着说:“别忙着走呀,咱们夫妻不成朋友在嘛。告诉你吧,如今人家已经调来县拘留所做领导了?你来了,怎么也得尽地主之谊,留吃餐饭,住上一夜吧?放心,那个黄脸婆去年得病死了,没人管咱了。”
林巧兰停下来,她倒不是关心头头黄脸婆的死活,而是对头头说自己已经调来拘留所当领导感兴趣了。问:“你说你调来拘留所工作了?”
“对,想讲什么,不会是有什么需要咱帮忙吧?”听从前的情人像是有求于自己,头头笑嬉嬉问。
“对!”林巧兰直接了当说:“我有一个兄弟因为看赌,被抓来拘留所了!”林巧兰说到这不说了,静静等着头头开口,她想听头头怎么说。
“你兄弟叫什么?”
“兰木根!”
“是有这么一个人,三天前送来的。可人家姓兰,你姓林,这兄弟从何叫起?”头头馋笑着问。
“那你告诉我,弟媳的小舅哥,该怎么称呼?”林巧兰不答反问。
“这样呀,有点遗憾了,刚刚已经被人领走了!”
“领走了,谁领走的?”
“不知你认不认识,说是他老婆的兄弟!”
“叫薛思甜,在教育局工作对吧?”
“对,就是他,与我兄弟是同学,不然才四百块钱我也不会让他领人走!”
“才四百块钱,那你想要多少?”林巧兰心里说这个薛思甜,才四百块钱,却问草根要两千块钱,真心黑不够哥们了,亏草根从前还那么帮他,刚刚口口声声说铁哥们帮的忙。嘴上却故意逗着问。
“这种事可大可小,也可以多要,也可以不要。像你样可以不要,像一般关系的,怎么也得一千块钱才行!”头头倒也不隐瞒,说了邀请林巧兰:“走,吃饭去,边吃边叙叙!”
“谢谢了,没有必要了!”林巧兰说了就走,头头推单车来拦:“别走呀,人家话还没说完,别想走!”
“不是告诉你了,没必要说了吗?再不让开,我可要喊人了?”
“难道我们就不可以重新开始吗?”头头求着说,林巧兰道:“如果告诉你,我得了绝症,活不了几天,你还愿意重新来吗?”
头头这才认真看向林巧兰,看见林巧兰真像一个绝症病人,便骑单车走了。
“刚刚,那个人是谁?”正这时草根就领着木根来了,草根问。
“拘留所的所长!”林巧兰说。
“你们认识?”
“认识,就是那个公社企业头头。”林巧兰也不隐瞒,还把薛思甜欺骗多要钱的事也讲了出来。
“怎么无动于衷,就不想着去问问黑胖为什么这样黑?”见草根不说话,林巧兰问。
“钱都给了,怎么问,闹架吗?”草根说,补上一句:“那两千块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就回旅社去,木根一身邋里邋遢的,得洗澡换衣服了!”
听草根这样说,林巧兰也不做声了,一起去了旅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