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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得苗经朋接受蒋兰芳和孩子了,草根和莫杰军夫妻又才回莫家。在莫家住一夜,第二天那几家需要建房和葬祖的人家找了来,草根就去这几家又是寻地方又是择日子的了。
几家的事情办完了,有一个苦竹坪的男人找了来。说是要寻个地方清明葬祖,草根背起行囊,拿上手袋便跟着来人去了苦竹坪。
当年公公杜应忠答应自己的全部要求了,薛如花便跟着满娘和丈夫回苦竹坪了。
要说薛如花还真是一个会持家会算计的女人,让她掌管家就一两年的时间,便把结婚时欠的外债给还清了。
看着田地到户以后建房的人家是越来越多。薛如花便利用自己承包的一片田地,请了个大师傅和两个工仔开起瓦厂来。
也不知是请得的大师傅水平淡,还是自己还没有到时来运转的时候。烧了几年瓦,薛如花都没盈着利。
于是她便想从支出上节流了,每天早上和丈夫去瓦厂前。薛如花就量三四斤米放在堂屋的大桌上,叫公公杜应忠带孩子,煮一家的吃和喂几头猪。
规定早中两餐粥,晚上一餐饭。十天半月才能开一次晕,不过节不过年不能有酒喝。
杜应忠从前虽然只是一个生产小队长,但他每天都有酒喝,就是在最困难的时期都没断过酒。
如今儿媳妇为了节流,规定一天两餐粥,晚上才有一餐饱饭吃,十天半月才有肉吃,不是年节没有酒喝。杜应忠哪里受得了?
“死仔的,晚上讲你老婆听,还想要爸帮你们,就买点肉和酒。莫讲餐餐有,至少晚上有一餐酒来喝嘛!像这样一天两餐粥,酒都没一杯来喝,爸就不帮你们了。”
见到儿子杜作之回来,杜应忠便说了。杜作之是既怕老爸又怕老婆,晚上和薛如花睡在一床就说了:“如花,爸讲还是两餐粥,酒都没有一杯来喝就不帮我们了。”
“是你爸,不是我爸!”薛如花纠正说:“讲他听,想吃酒自己想办法!”
“他都带孩子做家务了,还怎么……”杜作之的话还没说完,薛如花便打断了:“那就叫他别带孩子,别做家务了!”
“什么意思?”杜作之不明白就里问,薛如花抛下一句说:“让他自由去找酒喝呗!”
“那儿子和家务谁做?”到底是自己的父亲,杜作之提出理由问。
“儿子带瓦厂去,吃住也在瓦厂了。”
“几头猪呢?”
“不养了,一心一意烧瓦!”薛如花很果断地说,杜作之还要多嘴,她说:“再多嘴,你和你爸过!”杜作之便屁都不敢放了。
第天早上杜应忠起得床来,看堂屋的大桌上别说有米了,连米瓢都不见了。
他连忙拿眼看儿子儿媳的房门,一把将军锁早给锁上了。
杜应忠正纳闷,两个屠夫走进屋说:“老队长,你儿媳把四个猪卖给我们了。钱刚刚也给你儿媳了,我们来把猪赶走!”
两个屠夫轻车路熟到后院去,便把四头猪给赶走了。
杜应忠这才回过神来,儿子听儿媳的,丢下自己不管了。他想哭抹不出眼泪,想去找儿子又怕闹不过儿媳。
想起无良法,杜应忠就过隔壁找最小的弟媳了:“他满娘,大哥没法活了!”
“大哥,慢慢说怎么了?”杜应忠把昨天对儿子说过的话,早起大桌上没见米,屠夫又来赶猪的事一讲。满娘道:“岂有此理,大哥你在家等,我去瓦厂问那个逼,有不有老的那一天?”
满娘早饭也不煮了,匆匆便去瓦厂质问侄子媳妇。薛如花说:“谁不管他了,不是留有六百斤口粮在香火背的梯子下了?”
六百斤口粮一年,原是生产队时期,上级批给生产队社员的人均口粮最高指标。
不管你生产队粮食再丰收,人均口粮最高也只能分到六百斤。田地到户以后,不知是谁第一个拿来当分给老人单过的指标了。于是通地通方纷纷仿效,便成了老人单过的通用指标了。
薛如花这么一说,满娘回来一看果然见香火背楼梯下放有几袋谷子,要秤来称刚好六百斤。
六百斤谷子以七成算,是四百二十斤白米。一天一斤米,一年三百六十五斤。剩下几十斤卖了恐怕也只够买油盐,讲得不好听点,比之前跟儿子儿媳都还不如。可地方上都是这么做的,杜应忠挑不出理来,满娘更没话可说了。
杜应忠想做点什么来补,一无体力,二无资本怎么做?爷佬家家的,又不能像奶佬家家一样趁人家打谷子的时候,去拾点掉下的禾穗,或者硾人家打过的禾杆要点来补。
所以杜应忠只能节约吃那六百斤谷子,过着比跟儿子儿媳时还苦的日子了。
杜应忠是真正地自由了,无事他不是去村里串门,就是去外村串门。遇上人家吃饭叫他吃,他也不客气坐下便吃。
遇上人家请客,他就帮跑跑腿或者弄菜什么的,摆桌了人家自然是叫他坐下来一起吃的了。
渐渐地杜应忠发现,这样做不但有肉吃有酒喝,而且还能省下不少的粮食。年节不好去人家那了,卖了省下的粮食还可以买肉吃买酒喝。
他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早上起来便出门,村上有人请客杜应忠便在村里。村上没有就到外村去,母狗寻屎一般满地方钻。
这天早上杜应忠出门听说隔壁村,梅家老太太的儿女们回来给她过八十岁生日。他便跑来梅家了,厚着脸皮坐下来陪老太讲话,不失时机还帮弄弄菜。
农村人纯朴,叫花子进屋都有吃的。更何况是上下二村的杜应忠,所以得吃早饭了,梅家人便叫杜应忠坐下来吃饭喝酒了。
也不知是早上没吃着早点,还是本身有毛病了。两杯酒下肚杜应忠便头上冒汗,一会儿他便像一根柴似的倒地口吐白沫,抽搐几下就没气了。
消息传到瓦厂,薛如花认为是一次赚钱的好机会。她瓦也不做了,带上儿子拉上丈夫便来梅家了。一定要梅家给钱她安葬公公,还得赔偿安家费。
按照传统习俗,人死在别人家里,不要你洗家挂红放炮仗就不错了。还丧葬费安家费呢,所以梅家儿女既不答应出丧葬费,更不答应给安家费了。
“不给是吧,那就怪不得我了?”那时农村还没有上法庭打官司这一说法,所以薛如花对丈夫说:“还愣着干嘛,去要钱纸蜡烛香来呀!”
得到妻子的命令,杜作之便去村上的代销店买来钱纸蜡烛香了。
薛如花点上蜡烛,烧香烧纸就在梅家的堂屋上又哭又拜了:“爸呀,早起还见你好好的,一下就阴阳两隔了你走得多冤啊?!”
本来人死在自己家里就够晦气倒霉的了,还来家里哭丧,梅家的儿女真想灭了薛如花。可梅老太太为了息事宁人,硬是对几个儿女说:“你们兄弟姐妹,各人出点钱,凑够一千块钱给她。”
“不行,没一万块钱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有本事把我们一家三口全打死了!”梅家的几个儿女正要凑钱,薛如花开说道。
这不是漫天开口喊价讹人吗,这时梅家的屋前是人越围观越多。草根刚好跟那个去请他的男人路过,见很多人围来梅家看热闹,草根和那个男人也围过来看热闹了。
梅老太太始终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看见薛如花漫天要价,便对腿脚利索的小儿子说:“老小,去叫村支书和村主任来!”
听了老妈子吩咐,小儿子便去叫支书和主任了,很快支书和主任就跟着来了。
“别在这哭丧,有话好说!”支书和主任一到,看见薛如花仍在哭丧,便说道。
“我爸被他们害死在屋里了,别的就不讲,销埋费和安家费都不讲给,还讲打人,轮到你们,你们哭不哭?”薛如花理直气壮地问。
“那你要多少钱?”梅家人要开口,支书和主任扬手叫梅家别说话,问薛如花道。
“一万块!”薛如花的话一停,支书和主任就说了:“你这是漫天喊价讹人,一口价,一千块钱,另外给一副棺材给老人。不听劝的,以后你们家有事,我们宣布没人理你们!”
这时又有很多村民围来看热闹,加上原来的村民,一时是议论纷纷的。这个说:“又不是害死的,出棺材就不错了,还给一千块钱安家费,别搞坏地方规矩了!”
那个说:“依我讲,棺材都不应该给,不请自来人家屋里混吃,搞背时家里不要他们洗家挂红放炮竹就不错了!”
“支书,主任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同意了,一千块钱就一千块钱!”极会审时度势,又知道众怒难犯道理的薛如花说。
“这就对了吗!”支书和主任的话一停,薛如花又说:“不过还得给一百块钱的先生费,我爸都满六了,不能像短命样不请个先生!”
“给她,给她!”梅老太太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梅家人给了棺材和一千一百块钱,支书和主任走了,村民们也散开。草根正想和那个男人走,薛如花迎来喊道:“老吵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