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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方才停歇。
雨水的问题虽是得到了解决，可毕竟庄稼已经错过了播种的大好时候，赵瑀便下旨京内米行免费为百姓提供米粮，直至下一次播种。
期间米行所花费的银两皆由朝廷买单，一时间朝野上下无不夸赞赵瑀是位贤明的君主，而令染妖妃的谣言也随着甘露的降落，烟消云散。
当晚，赵瑀连夜审问了在祭坛闹事的民众。
那人被白旭领进紫宸宫时，竟不打自招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的招了出来；“皇上，小人也是不得已啊，家中老小连着好几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也是小人昏了头，还请皇上宽恕小人。”
赵瑀静静看着他，沉沉道：“那你可知道是谁指使你这么做得？”
“草民不知，那人戴着兜帽，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虽是个女人，可我能听出她年纪应该不小了。”
年纪不小的女人。
屋内众人皆是若有所思，结合白旭查到的事情，不难猜出幕后指使的人是谁。
赵瑀双手一点点的攥紧，有一种细碎的光在他眸底划过，“皇兄，这件事您预备如何？太后可不是普通人。”
“朕知道。”赵瑀紧握的手一点点松开，沉沉一叹：“五日后是封后大典，这件事朕自有主张。”
“那这个刁民，皇兄预备如何处置？”
一听到这句话，那男子连忙给赵瑀磕了个头，哀求道：“陛下，小人知道错了，小人家里有老有幼，求陛下高抬贵手。”
“罢了，今日朕不想见血腥，你回去吧，只是日后你要多多积德行善，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是是是，小人多谢皇上恩典，日后必定多做善事，多谢陛下恩典。”
“皇兄那您先好好休息，臣弟先回去了。”
赵瑀抬手拍了拍赵珩的肩膀，欣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皇兄说的哪里话，能为皇兄办事，臣弟心甘情愿。”
送走了赵珩，赵瑀直奔昭惠宫。
彼时令染正拥着三个孩子睡得正熟，赵瑀挨着母子三人坐下，眼眸里皆是满足的笑。
似乎发觉有人看着自己，令染睡眼惺的起身，见是赵瑀，又安安稳稳的躺下，身子下意识的往里面挪了挪，将外面的位置留给丈夫。
“皇上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赵瑀唤来乳母将三个孩子都抱了出去，还未等令染再次开口，炽热缠绵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这一晚，赵瑀的爱又深又急，仿佛是要将身下的人揉进骨血中，他们相伴近十载，于床笫之上早已十分默契，不肖一句话，彼此都能达到顶端。
子时已过，万籁俱寂。
光线昏暗的暖阁中，一只紫铜雕成的仙鹤，衔着一盏碧绿的玉灯，夏日的微风从院子中吹来，撩起殿内的茜影纱，露出里面的春光。
这样的场景像极了当日令染在入府时的样子。
“皇上，您有心事？”令染动了动胳膊，柔声问。
赵瑀将怀里的女人搂的更紧，沉默许久后，才重重叹息一声：“染染，朕今晚审问了那个闹事之人，或许你也猜到了幕后指使之人是谁。”
令染没有说话，只是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赵瑀，许久才问：“那皇上预备怎么做？”
察觉怀中之人的不高兴，赵瑀欺身而上，四目相对之时郑重承诺：“这件事朕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要等封后大典过后。”
福阳宫里静寂得仿佛能听见窗外风声悠悠穿过廊下的声音，太后盘腿坐在榻上一声不吭，还是翡翠上前劝她：“太后，已经过了子时了，您身子一向不好，不如早些去歇息吧。”
“这场雨来的真是时候啊。”太后幽幽睁开双眼，冷然道：“哀家先前的布局皆是白费了，这个女人当真是好命。”
翡翠叹息一声劝：“太后，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说起来皇贵妃入宫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错处，您何不好好颐养天年呢？”
“哼。”太后冷笑一声：“颐养天年？哀家当日从一个小小的贵人一路走至今天的位置，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保住宋家满门的荣耀吗？”
“楚家已经出了一个孝懿皇后，如今这个庶女也要爬上后位，若是来日她的儿子登基为帝，那我宋家在这南锦朝还有立足之地吗？哀家只恨，宋家居然没有可靠之人，云芷不中用，宋云鸢更是无能！”
太后越说越气，到了最后几乎是咬牙启齿，翡翠叹道：“奴婢一路跟着您走到今日，自然明白您的不易，可是立后之事已经成为定局，百姓们更是对这位未来的国母敬重有加，咱们还能做什么？”
“敬重有加？”太后毫不掩饰眸中的鄙夷，狠狠道：“既能立后，便能废后，哀家倒要看看，她这个皇后能做到几时。”
册封大典前三天，司制房掌事嬷嬷才捧着赶制近三个月凤袍来了昭惠宫。
展开那瞬间，仿佛整个暖阁都闪着璀璨耀目的光芒。
四五个宫娥小心翼翼的将凤袍从托盘上拿了起来，挂在特制的金丝楠木衣架上。
通体正红明黄的配色，所绣花纹皆是凤穿牡丹样式，每一根凤羽上都镶嵌着珍珠和虎眼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如同星光般闪耀，直晃的人睁不开眼。
贤贵妃浅浅笑着，真心感慨道：“咱们潜邸的这些人，终究是你走到了皇上身边。”
令染唇边衔着一抹澹然笑意，“或许只是我运气好吧。”
贤贵妃手中素白绣玉兰执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天时地利人和，这些都是其次，最最要紧的是皇上爱你。”
说到此处，贤贵妃重重叹息一声，感慨道：“我现在终于明白，当日为何皇上要下旨孝懿皇后入妃陵，为得就是能和你生同衾，死同穴，我一直以为皇上是刻薄寡恩的，可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他并非是无情无义之人，只是这份情这份爱只对你一人罢了，楚令染，踏入太子府那一刻你是不幸的，可是现在你却是比咱们这些人幸运的多，比起后位，我更羡慕你得到了皇上的爱。”
彼时的贤贵妃，正值盛年芳华，这番话她说的十分豪爽坦荡，或许在她那颗看似沉寂的内心下，还燃烧着对皇帝最初的爱意吧。
贤贵妃见令染愣神，用扇子拍一拍她的手，开着玩笑道：“都是要做皇后的人了，怎么还小心眼起来了，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令染坦然目视她，平静道：“姐姐，你还爱皇上吗？”
贤贵妃蹙起了纤细的柳叶眉，排扇似睫毛如寒鸦的翅膀，浓密而纤长，她静静望着院子内里的茉莉花出神。
许久后，才舒展眉结，将目光重新落在了令染身上，她笑得那么轻柔，那么柔美，似一朵九月初含着露珠绽放的小雏菊。
“有你爱他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