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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七,辰时中旬。
就在奉天殿满朝文武百官议论声越来越大,吵得不可开交时。
灰蒙蒙的天空逐渐下起小雨。
朱祁钰身披精甲,静静地端坐在中级殿王座上,清冽的瞳孔透过阁窗,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外面淅淅雨水。
一旦下雨,路上就充满肮脏泥泞。所有出行的人都选择踩过去,为此所有人的脚上都沾满了污垢。
生活在这浑浊的乱世,哪还有一双干净的脚。
一旁的王越似乎洞察到了天家此刻心境变迁。沉默少许,他还是轻轻上前,在其耳畔低语。
朱祁钰闻言,漆黑瞳孔中的惆怅之色立刻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风过天地般的肃杀之意。
他朝着另一边的宦官,下达旨意道:
“王诚、舒良何在!”
“奴婢在”
“令御马监指挥禁军封锁八门,只留下东华门接应朱指挥使即可”
“奴婢领命”
在这中级殿潜藏了快大半夜,既无炭火更无毛皮取暖。王诚同司社监几位主管太监早已冻得瑟瑟发抖,此刻见得天家下令,心中更是激动万分,当即领命退去。
刚刚出得殿堂,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浓浓的杀机。
“终于可以好好收拾这帮乱臣贼子了。若不是天家以病饲虎,我等又岂会知晓,这朝堂之中还有这么多人面兽心之辈。”
“赶紧去部署吧!这些个叛党逆贼今日齐聚奉天殿,正好省却我等不少力气”
奉天殿中。
“陛下,于谦伙同范广等人欲册立襄王世子为储君,此乃谋逆叛乱之罪,恳请陛下严查此事……”
“自古立嫡以长不以贤!于谦此举至天家为何处??”
“先帝大统必须由太上皇一脉继承,册立藩王为储君无异于谋逆叛乱”
“陛下,臣等奏请陛下,严惩于谦、范广、王文等人……”
“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窗外雨停了,但奉天殿中的争执更加趋向白热化。
以徐有贞为首的一众复辟党,主张将于谦、范广、王文一众政敌下狱问罪。
找的自然是于谦等人欲册立襄王世子一事为由头,甚至有点莫须有的意味。
但是此计却是唯一能够扳倒于谦的机会。
宣德皇帝朱瞻基一共就两个儿子,长子朱祁镇、次子朱祁钰。在大部分朝廷文武百官心里,就算景帝崩殂,这皇位也绝不轮到朱瞻基弟弟襄王一脉继承。
且不说外地藩王在京城毫无根基,对当今朝堂局势不甚了解,难以掌握和运行大明这台政治机器。即便有朝中大臣拥立也不行!
毕竟宣德皇帝的长子长孙还在!按照古代礼法传统,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朱祁镇身为宣德皇帝长子,若不是在土木堡之变中犯有严重失误导致天祸临国,惹得天怒人怨!这个皇位和他朱祁钰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
即便因君王误判而酿就惨烈的土木堡之变后,朝廷仍有许多官员认为,朱祁镇才是宣德皇帝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是嫡长子,且又是太后所生,尊贵无比。
所有人似乎都把朱祁钰当成代理皇帝来看待,用来过渡而已。大家虽然明面上都不说,但是心中却是这么想的。
朱祁钰上任以来,识人用人,做出的成绩确实令得大明国运为之一振,因此也笼络了不少大臣支持。
但这种支持仅仅是个表象,是建立在朱祁钰能让追随自己等人看到希望(重用于谦,获得顺天保卫战的全面顺利),看到盼头(皇帝易储,废掉侄儿朱见深,改立自己儿子为储君)才能维持其不散。
若是皇帝膝下没有子嗣能继承大统,且自身体弱多病的话,这种仅存表面地假象就如镜中花水月一般,随时会被轻易撕碎。
石亨与徐有贞等人假借新帝上位,会大肆屠戮党政对手。
徐有贞到现在都记得当年顺天保卫战前夕时,于谦那冷漠无情的模样。
当年峸王朱祁钰号召群臣商议顺天防卫之事时,徐有贞曾强烈建议南迁道:“验之星象,稽之历数,天命已去。唯南迁可以纾难”
不料此话刚出,即遭到于谦、胡潆、陈循等大臣的一致反对。
其中于谦刚烈直言:“提议南迁者,可斩也”
太监金英更是对徐有贞当庭训斥道:“滚出去”
被一个内宦当众羞辱,可想而知当时的内廷会在背后如何嗤笑自己的懦弱无用……
徐有贞素来追求功名,却因主张南迁提议而遭受内廷的长期讪笑,以致其久久得不到升迁。他只得转而奉承阁臣陈循,希望得到其举荐。
当时朝廷用人多取决于于谦,徐有贞通过于谦门生,向于谦谋取国子祭酒之职。
于谦为人大公无私,并未因其当年懦弱之举而疏远。相反他深知徐有贞有真才实学,于是便向景帝举荐徐有贞。
但景帝却不同意,并坦言道:“就是那个提议南迁的徐珵吗?此人生性狡诈,担任国子祭酒定会败坏监生心术。”
(徐有贞在京师保卫战之前都是叫徐珵)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但是徐有贞不明白其中缘由,一度认为是于谦在从中作梗。从此往后,对其心怀怨恨……
也是自从那之后,他才改名为徐有贞!就是为了遗忘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朱祁镇端坐纯金打造的龙椅上,俯视着底下相互争辩的大臣,眉头微皱。
当听到徐有贞等人说于谦有意册立襄王世子为太子储君后,这位八年前的正统皇帝心底不由得燃起一股暴戾火焰。
难道宣德皇帝就没有后人吗?难道我就没有儿子???
为什么要选外地藩王为太子储君?
就算孤犯错在先,那深儿有何过错!先是被他亲叔叔废除了太子之位,然后还要被你们这群老东西瞧不起。
就算孤答应,那先帝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吧。
思索至此,朱祁镇龙颜大怒!朝着大殿轻哼两声。
霎时间,殿中所有大臣纷纷停止议论,无数道带着惶恐地目光朝着王座方向望去。
“ 于谦!拥立襄王世子为储君一事,可确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