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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进屋子,明亮的光透过薄纱倾泻到地面,一点点温暖阴暗。
尹天雪恹恹的,一直窝在软榻上,嗅着满屋类似于栀子花的熏香,昏昏欲睡。
雁灵儿掐着时间,蹑手蹑脚摸进她的房间,见她正躺在里屋的软榻上,与大门之间只隔了一层细纱,心里顿时一惊,刚想找机会逃走,却发现尹天雪对于她的闯入毫无反应。
于是大着胆子靠近,又再看了看,见她仿若沉睡,毫无意识,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意外的惊喜之色。
“看来,你离忘记他不远了。”
雁灵儿掏出怀里事前就准备好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子,捏碎投入薰炉中,看着烟雾缭绕慢慢腾空,香味更加浓烈,行事也越发大胆起来。
“尹天雪,我本想使毒让你受制于我,没成想你的身体竟然已经糟糕至此,仅仅半粒药丸子,便已承受不住真不明白,你一向以来的骄傲和自信都是从哪里来的?”
雁灵儿蹲下细看尹天雪憔悴的脸,指尖搭上她虚无的脉搏,半晌,轻哼道,“这般凋零的生命力,你觉得你能陪他多久?”
屋内燃烧的栀子香随着时间慢慢被檀香遮掩,香气散尽,正是药力最盛之时。
雁灵儿好心情地在尹天雪的屋子转悠了一圈,突然觉得没必要与这样一个女子纠缠,本想趁机寻回被抢走的竹哨,忽闻门外有细微的响动,抓紧时间搜寻各处,发现没啥特别,鄙夷地看了尹天雪一眼,就悄悄从窗户逃了出去。
轻纱浮动,袅袅青烟,尹天雪睁开微阖的双眼,一抹疲惫浮于眼角,雁灵儿的话像刀,剖割着她的五脏,让她心肝俱疼。
凋零?她,在凋零?
是啊,她已经记不得爹的样子,连同那些过往也在渐渐远去,甚至龙婆,朦胧的轮廓只有话语还剩几句清晰着,却是怎么都忆不起那个像母亲一般的长辈到底是何模样,当年的老管家,她也只记得是天仇的舅舅,天仇
尹天雪的心猛地钝痛,十年之间的人,她竟然也在慢慢遗忘了,巨大的恐惧在这刻包裹住她冰冷的身躯,让她的魂魄越发无处可依。
遗忘,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情,甚至可以泯灭一个人原本的心性,恰如雁灵儿,她于法叶何其重要,可是,在法叶悲惨离世之时,她竟是连一个回眸都没有
昔日爱侣,今陌路,生死茫茫,两相负。
夜深,无月有风。
童心推门进去时,风衣衣正抱着两个高高的软枕半趴在床榻,冷汗涔涔,凌乱的发丝贴在额角,嘴唇苍白而没有颜色,上半身只着了里衣却早已被血汗浸湿
屋内置着暖炉,是冷寒星特意嘱咐,特别关照送来的,相比于其他两名守卫被看管的环境,风衣衣这里的条件着实是好了许多,童心将熬好的药端到她的床榻,看着她久久抿唇,痛得抽吸无法起身,心里竟也是说不出的酸涩。
风衣衣见童心瞧着她这模样半晌没有言语,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样子太过狼狈,于是有些局促的道,“这国师府的人下手可真重,疼死我了。”
童心从怀中掏出预先准备好的一截空竹,用作吸管凑近她的嘴角,“疼就别起了,用这个先把药喝了。”
风衣衣本就疼得受不住,想要起身,试了几次,都是不能,索性也就大大方方趴在软枕上,由着童心喂自己喝药,大口喝完,嘴里苦得涩然,风衣衣攥着自己被汗浸湿的衣襟,粗喘着气道,“我说童公子,下次给我备点蜜饯啥的呗,这药太苦了。”
童心点头应从,放下碗,坐于一侧,看她好半晌,突然伸出手唐突地去解她的衣衫
风衣衣看着他,不明所以,却也不曾挣扎。
手无意触碰到的瞬间,突然让童心意识到自己这行为的不妥,硬着头皮解开一侧后,猛地起身在屋内转悠了一圈,然后拿着把剪刀过来,在风衣衣怔愕的目光中,利落地剪开了风衣衣背上的衣服,露出她伤痕累累的地方。
一瞬间羞涩和难堪同时充斥在风衣衣的脸颊,本就滚烫赤红的脸,红得越发厉害,她咬着唇趴在枕上,遮着自己身前风光,任由他浸湿帕子,一点点擦洗去她背上的血迹
窗外几声虫鸣打破寂静,屋内灯火摇曳。
童心看着她布满伤痕的背,已无一处完整肌肤,叹了口气,端来温水,洗去帕子上的血污,又小心温柔地给她擦拭了一遍,方才拿出一瓶药粉,细细洒在她的伤口上
酥酥麻麻,痒痒痛痛
风衣衣趴着不敢动弹,耳根红得渗血,原本浑噩的脑袋,在这刻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待她至此,却是无关风月。
他与她此前遇到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他,是那般坦荡从容,又磊磊落落
为什么,她没有在那个时候遇见他?
她,配不上他,他不会爱她,童氏一族的长老亦是不能娶亲的,她突然有些羡慕小刀,羡慕她能以童心夫人的名义长眠,羡慕她曾得到这个男人全身心的爱护。
风衣衣觉得难过,早前便在男人堆中游刃有余的自己,在面对童心的时候,却是这般手足无措,可怜狼狈,她所有的伪装,似乎在他面前都显得那般可笑。
所以,她竟然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