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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的太阳有气无力地垂落在地面上，没有了初秋时的爽利，只剩下被初冬感染的懒散。
两颗小脑袋并排趴桌子上，等着秋阳用心把他们浓密的头发晒干。
薛阳想起了贞子的故事，不知道慕远爱不爱听，于是他开始讲了。
结果故事讲完了，慕远压根儿没反应，薛阳一边帮他梳头束发，一边仔细看他的表情，想看看是不是装的，但没有任何发现。
“现在天气还好，等天气冷了，就没法洗的这么勤了。”
见鬼故事没吓到慕远，薛阳转了话题，扯到天气上。
“哪有那么冷，你懒罢了。”慕远不以为意道。
“我想起一本杂书里有件东西，可能对治疗你的眼睛有帮助，不知道外面有没有。”
薛阳忽然想起了放大镜，想用放大镜仔细看看慕远的眼睛。
师傅说慕远的眼睛失明是余毒，可是薛阳把脉从未发现有中毒的迹象。
“什么东西？”慕远好奇地问道。
失明这些年，他对自己的眼睛复明，其实不抱太大希望了。
有师傅关爱，薛阳陪伴，他觉得看不看得见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眼睛恢复最开心的事，就是能回报师傅和薛阳对自己的好，所以，虽然不抱希望，他也还没有放弃。
“是一片透明水晶，打磨出弧度，透过水晶看另一边会变的很大，我想用这个看看你的眼睛。”薛阳大致解释了一下，尽量让慕远容易理解。
“嗯，等晚上师傅回来，我问问他。”慕远点了点头。
薛阳去镇上的时候有看到一些玻璃，不过颜色杂乱，用来做放大镜是不行的。
但既然有杂色玻璃，肯定有更好的，只是这个小镇上没有而已，看慕远的家里能不能弄来。
慕远不记得自己家里什么样子了，老道或许知道，但薛阳也没打听。
慕远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有人按时送到镇上，老道从镇上寻了车运回来。
村里人从一开始的惊奇，到后来的见怪不怪。
关于慕远的身世，村里倒没有太多揣测，老道说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孩子，拜他为师治眼睛的，村民对老道的说法深以为然。
毕竟老道确实有本事，虽不爱出门，但凡村里有个急症寻他，他也肯出手帮忙医治。
薛阳收拾好两人的头发和衣物，便用了小半个时辰。
对此耗时耗力的事，薛阳常常想剪短头发，做几件现代服装，但都忍住了，还是不要走在潮流的前线了。
正想找本新的话本儿给慕远念，忽然听到外边有个小孩儿跑进来喊道：“薛阳哥，出事了，三婶跟人打起来了，头被打破了，一直在流血。”
慕远皱了皱眉，自己摸索着去榻上打坐练功。
薛阳看了看慕远，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我很快回来，你乖乖在家。”
见慕远不吭声，薛阳也来不及多安慰两句，忙去拿了止血的药粉还有棉布，跟着来报信儿的小孩儿走了。
柳婶儿从厨房出来，看了看薛阳离开的背影，又去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慕远。
慕远呆呆地坐在那，也没有练功，空洞的眼神，一脸失落，让柳婶儿心疼不已。
“远哥儿要是喜欢，干脆跟薛家提亲，要了阳哥儿来，反正你们自小便在一个被窝儿里睡，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薛家也不担心你欺负阳哥儿。”
柳婶儿走进屋子，捡起慕远赌气扔到一边的竹杖，放到了慕远身边。
过了很久，慕远都没说话，就在柳婶准备再劝时，慕远才缓缓开了口。
“这种事，不经他同意不要提，虽然我心里极喜欢他，但还是要他也喜欢我才好。”
“我不想他，因为可怜我，才跟我在一起。”
柳婶儿闻言鼻子一酸，眼眶发红。
若是远哥儿眼睛无碍，何至于对一个乡下小子如此自卑。
那个恶毒的女人，自己发疯不够，还要杀死自己夫君，毁掉自己的孩子，真该千刀万剐！
柳婶儿忍着眼泪，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提亲的事，转身去准备晚饭。
薛阳气喘吁吁地跟着族里孩子跑到地方，只见一群人分成两团，一团围的是薛阳的三伯母钱氏，另一团围是一个三角眼老太太。
薛阳顾不上歇口气儿，先到三伯母旁边，看看气色没什么大碍，感觉不是很严重。
检查了一下伤口，也不大，像是被利器划破了头皮。
把消炎止血的药粉撒上去，又用棉布粗粗地包扎了一下。
趁着上药这会儿功夫，薛阳也听外围人群的嘀咕，大致知道了三伯母怎么伤的。
钱氏不知因为什么，跟三角眼的张婆子吵了起来，两个人推搡间，张婆子拿土坷垃砸钱氏，好巧不巧，土坷垃里有一片碎碗片，划破了钱氏的头皮。
钱氏吃痛，猛一推，张婆子也撞到了墙，头上起了个大包。
张婆子坐在地上诶呦诶呦，钱氏一摸头上热乎乎的，眼见是血，直接晕过去了。
薛阳正为难，要不要去给张婆子看看，村里的王老大夫过来了，他冲着薛阳点点头，去了张婆子那边。
受伤的双方都有人处理了，薛阳也不纠结了，开始给三伯母把了把脉，毕竟这年头又没发拍片子，头上的伤还是谨慎些。
不把脉不知道，一把脉薛阳的心咯噔一下，怀孕了！
仔细听听脉象，往前推了两个月，估摸一下时间，不是三伯的……
怀孕的时间不对，那半个月三伯不在家！
薛阳不敢说能摸脉摸的十分精准，但十天的差距，还是摸的出来的。
尽管心里暗骂麻买皮，薛阳还是十分自然地缩回手，对旁边几个族里的伯母婶子说道：“没事了，三伯母只是受了点惊吓，一口气没提上来，头上也是皮外伤。回去歇歇就好了。”
围观的人群很快找来一辆板车，把钱氏抬了上去，送回自己家。
三角眼老太太那边的王老大夫也看好了，没有大碍，开了点活血化淤的药膏。
村里人妇女打架都是看着狼狈不堪，实际伤没多少。
众人看完了热闹便都散去了。
薛阳跟着宗亲们把三伯母送到家，安顿好才离开。
回道观的路上，薛阳脸色都不大好，薛东海对他家挺照顾的，没少帮着干活，论亲也是三伯，眼看着他戴绿帽子，还有可能养别人的孩子，实在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