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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的年轻媳妇们已经退出了后院，在场的都是大妈和奶奶级别的人物，自然无所畏惧，十分坦然地看着十几岁的薛小宝发出嗤笑。
四婶子一把推开了三叔公的拐棍儿，重新给小宝盖上，悲戚地喊道：“那他也还没定亲成婚，不是小孩子是什么？不过是贪玩了些，翻个墙头也是什么大罪吗？要落个残疾？”
“他要是自己跳下去崴了脚，摔断了，我半句怨言都没有，那是他的命，可那是薛阳放的兽夹子啊！”
“要是薛阳不放兽夹子，小宝能落个残疾吗？”
许是四婶子酝酿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眼泪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弯弯曲曲地滑落。
在场的人看着躺在担架上昏迷的薛小宝和白白净净的薛阳，忍不住同情起薛小宝来。
“按你这个说法，阳阳院墙底下要是没放兽夹子，放个锄头啥的，他跳下来一头撞死，你还要我们赔命不成？”
赵氏嘁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总不能为了方便你家小宝翻院墙，全村人院墙底下都不能放东西吧？”
不等老村长几人说话，薛老太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嘴里却呵斥道：“长辈们还能不知道这个理儿？要你多嘴？”
赵氏假模假样地给村长几人赔了不是，老头子们大度的挥挥手。
“阳阳，你为什么在墙底下放夹子？”三叔公转头问薛阳。
薛阳如实说了前些日子，道观夜里有人爬墙头未遂的事，然后那边宅子里的两口锅丢了。
老村长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是有这么个事儿，这道观里的东西都是老真人的，阳阳跟着老真人学医术，师父不在家，徒弟自然要把门看好。”
“咱们薛家虽然穷，但品行不能差，哪怕自己宅子的锅被偷了，也把师父的院子给看牢了，阳阳是好样的！”
四婶子撇了撇嘴，什么狗屁品行，自己家被偷了还在这看着道观，不就是看中了这两进的青砖瓦房，那老道士说不定死外边儿了，薛阳守着将来就是他的。
三叔公和另一个老头点了点头，“没错，你看薛阳把院子各个门窗关的严严实实，上了锁，很是用心。”
也亏得薛阳把所有屋子都锁起来了，不然这么多人进来，他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少什么东西。
“四弟妹也听见了吧？薛阳放兽夹子是为了防贼，至于你家的“小孩子”喜欢翻院墙这个事，你有没有告诉薛阳？”
老村长特地在小孩子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薛阳不知道小宝会来，而且你家小宝翻道观的院墙做什么？道观是菜园子吗？现在哪里还有菜园子？”
老村长一声声追问，让四婶子无言以对。
半年没下一滴雨，哪还有水种菜啊。
如果不说菜园子，就是翻墙进来偷东西了。
薛老太和赵氏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其实后院房子的后面确实有个菜园子
“三叔公你说句话啊！春来他大伯是薛阳那房的，说话都是向着那边儿的，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一房受欺负吗？”四婶子转头看向三叔公。
“四弟妹，你知道的，年前我就说要打断小宝的腿，你拦着不让，不然他现在就不会因为爬别人院子断腿了。”
三叔公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再说了，薛阳还给小宝上了药，治了腿，已经仁至义尽了。”
四婶子当即暴走，破罐子破摔，怒道：“好，好，好，他家出了个捕头，你们都巴结他家踩我家是吧？都是一个老祖宗生的，也不怕祖宗降罪，天打雷劈！”
“你们拉偏架不讲理，我就告到县衙去，让官家给我们评评理！”
四婶子说着就招呼人要抬着薛小宝走，但原本帮她的几个妇人，此刻都畏畏缩缩地不再伸手了。
她们帮四婶子打架是内部矛盾，但四婶子告官就不行了，这是要跟薛家其他人决裂的。
“四婶别冲动。”
“听听村长怎么说，别着急啊。”
“就是啊，四婶快给三叔公赔个不是。”
几个人硬生生把暴走的四婶子给摁了回去。
“你你们放开我。”四婶子挣扎着被摁坐在地上。
村长磕了磕烟锅，看着不服气的四婶子，笑着向薛阳问道：“咱们赵国的律法，关于入室行窃怎么判来着？”
“挑断脚筋，刺面，服苦役三年。”
薛阳的回答让四婶子汗毛直立。
“你胡说，青天白日的，小宝哪有偷你家东西！”
“那是因为他没机会！要是墙底下没有兽夹子，他带着榔头翻墙进来，不是敲锁，难道是帮薛阳锄地吗！”老村长低声喝道。
四婶子不住地喘着粗气，虽然她自己也清楚小宝是来干什么的，但小宝没得手，还被兽夹子夹断了腿，他就是受害者，不是小偷！
“四弟妹，小宝变成今天这样，你以为都怪薛阳在墙底下放了夹子吗？”
三叔公上前摸了摸薛小宝昏迷中因疼痛皱起的眉毛，四婶子的目光朝着小宝望去。
“你看，小宝和阳阳一样，都是没娘的孩子，也都是你和春来娘最小的孩子生的独苗苗，春来娘疼薛阳不比你少吧？为什么你家小宝跟阳阳是两个样？”
“你从小就不舍得打他，他犯了什么错，全都是你兜着，你看看你家都成什么样了？这些年赔出去多少东西？”
三叔公苦口婆心地给四婶子讲了半天道理，但她啥也听不进去。
“他三叔，小宝以后就是个残废了啊！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他才十四岁，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四婶子眼巴巴地拉着三叔公的手，希望能得到一些实质性的补偿。
三叔公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四弟，我算是对得住你了，你媳妇这个样子，我是管不了了。
“看大哥怎么安排吧。”
说完，三叔公撒开手，佝偻着腰往自己的小凳子上一坐，不吭声了。
村长看着眼巴巴的四弟妹，心中冷笑，薛家要是飞黄腾达了，有你们这样的人才是耻辱。
“四弟妹想要个什么说法呢？”
不等她开口，村长就摆摆手，指了指薛阳，“跟这孩子沾边儿你想都别想，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已经是看在一个祖宗的份上了。”
四婶子砸吧砸吧嘴，又开始抹眼泪，“那这样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等小宝的腿好了，你们看着给安排个活干吧，能填饱肚子就行，春来，东海，还有薛宏都在镇上有头有脸的，给他侄儿安排个活不是难事儿。”
“我谢谢你们了，给小宝一条活路吧。”
说着就开始给几个同辈的老头老太太磕头。
虽然四婶子豁得出去脸面，几个老头连忙上前去扶她，但薛老太可不买她的账。
“四弟妹这话说得什么意思？合着你家小宝偷偷摸摸翻我们家院墙，出了事儿我们得给他安排活计，有这好事儿咱们村的人还种什么地啊，全来翻我们家院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