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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伯在书房见到了头上包着纱布的冯公子,此刻的他一脸愧疚焦急和愤怒,见到承恩伯立刻深深的躬身行礼,“见过岳父。”
承恩伯在书案后坐定,自嘲的摇摇头,“冯举人不必如此,这声岳父不敢当。元姐儿那里我已经派人通知了,信物即刻就能取回,届时请冯举人将信物也带着,一并换了吧。”
“岳父,不可!我是不会退亲的!母亲那里我已经让父亲安排带她回老家,她只是一个乡野村妇见识浅薄,万望岳父不要同她计较,这个退亲做不得准的!我祖父也已经回了信,他也不同意退亲,还请岳父再给小婿一个机会!”冯公子几乎是要泣血相求了。
承恩伯关切看了冯公子额头上的纱布一眼,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彦儿啊,如今的这种情况,退亲对你是最好的,你是个好孩子,将来能有大作为,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你一生。”
“岳父,无妨的,国子监那边祭酒和我的同窗们都在为我奔走,是我自己制止了他们的动作,我在家也能很好的温书,不去国子监正好可以有时间静心思考、拜访大儒,游学增长见识。至于我的功名,是我堂堂正正考出来的,还没有谁有那权力说夺就夺了!那种说法不过是哄骗一下无知的乡野村妇罢了,士子的功名能被权贵全凭喜好就给夺了,那这世道不就乱套了吗?那将是与全体士子为敌!所以,岳父,还请原谅我母亲的所作所为,老夫人那边我去赔罪,若退了亲阿元该怎么办啊!请岳父再给我一个机会啊…”冯公子扯着承恩伯的衣袖,恳切求道。
“老夫人刚喝药睡下了,你就不必再去打搅她了。彦儿啊,你回去吧,事不可为,或许是你和元姐儿没缘分吧。”承恩伯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让送客。
大管事上前请冯公子离开,冯公子仍是不断的恳求,最后被推出了伯府门外,门哐当一声被关上了。冯公子在门外呆呆的站了好久,下起了雨来也不走,最后全身被淋得透透的,身体都僵硬了,终于被他的书童给拖走了。
冯公子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中,冯母正被冯父要求着收拾东西回老家。
冯母一见儿子一副落汤鸡的样子,立刻又嗷的一声扑上去,儿啊肉啊的哭嚎起来,还想再咒骂阿元几句,被冯公子用冰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冯母立刻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鸡发不出声音来,人也呆住了,不敢有任何动作。冯公子吩咐仆从加快动作,明天一早就送父母启程。
冯公子来到厢房,见到了从伯府搬回来的纳采礼,当时的热闹仿若隔世。退回来的糕点和米粮甚至比当初自家送的还要好,“咯咯咯”冯公子喉咙里发出诡异的笑声,他取出了那对自己亲手雕的大雁,紧紧的抱在怀里,回了自己的房中,妥善的藏好。
小厮已经放好热水,冯公子将自己整个都埋进了热水里,眼角流出的眼泪迅速被热水包围,不见踪影。
阿元在退亲后的第二天回了伯府,日夜在章太夫人床前侍疾,心仿似无知无觉,仿似身边的人和事都全然的不真实。奶娘也跟着一起来了伯府,日夜守着阿元,不停的在她耳边絮叨自家的琐事,阿元才仿似有了点活气。
这天伺候完章太夫人喝药,阿元回到了春岚苑,在窗前发呆,祈哥儿跟随长姐一起来了春岚苑,此刻正努力逗着阿元开心,“长姐,我能背论语了,你听我背给你听。”然后就一字一句的背诵起来,阿元微笑着看着小弟背诵,眼神却是空洞的。
就见红豆轻轻的过来,禀报道:“姑娘,冯举人又来了。”
阿元的眼珠子终于转了转,祈哥儿已经跳了起来,像一头愤怒的小豹子,“他又来做什么!”
阿元低头看着一直被自己握在手里的麒麟,最后再爱怜的摸了摸,让红豆找个匣子装起来,她要去见冯公子。
在承恩伯的外书房,阿元见到了冯公子。吵着要跟去的祈哥儿一见到冯公子,立刻像炮弹一样冲了上去,用头死死顶住冯公子的肚子,冯公子被顶得连连后退,祈哥儿手脚并用疯狂的厮打冯公子,冯公子任他厮打,连格挡一下都没有,只眼睛痴痴的看着好似瘦了一大圈的心上人。
“好了,祈哥儿退下!”承恩伯喝止住了小儿子,大管事忙上前抱走发了狂的小公子,承恩伯让人都退下,自己守在门口,独留他们两人在屋里。
这是他们单独的第一次见面,没想到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阿元苦笑了笑,看着以往风神俊朗的书生此刻憔悴不堪,先开了口,声音暗哑,“你,还好吗?”
冯公子看着眼前心爱的姑娘,好似被摘下脱了水的鲜花,看起来仍是娇艳但却没有了活力。冯公子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声音颤抖,“我不好,你呢?”
“我也不好。”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两人都直直的看着对方的眼睛,仿似想将对方深深的镌刻进心里。
阿元捧出了那个装着玉麒麟的匣子,交到冯公子手中,看着他腰上悬的那块美玉,络子还是自己前段时间给他新打的,“这块玉你解下来还我吧。”
“不!不!不!阿元,你不要这样!我不怕的!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不要我!”冯公子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仿似什么东西碎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只不断说“不要”。
从听到退亲后到现在,阿元的泪终于是流了下来,她抬起手擦去冯公子流下的泪,“彦哥你不要这样,我们不是一个人独生在这个世间的,你我的背后都有沉重的家族,既然我们享受了家族的供养,那么也要为家族承担责任,不可恣意而为。你的心意我已明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