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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聊着，白明义在外面敲敲门。
“爷，您在街头救下的那对母子，跪在门口不肯走。”
韩枫推门出来，“怎么回事？”
“她们拿着东西，不知怎么辗转打听到这里，说要当面感谢您。”
韩枫点点头，迈步出门。
到了大门口，果见一对母子跪在那里，韩枫连忙上前搀扶，“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妇女脸上登时落泪，“这位爷，要没有您，我们娘俩可就没有命在了，家里穷，摊了一点煎饼，还请您收下，也好让我们表表心意。”
韩枫一看，篮子里装着十几个煎饼，上面金黄，显然是打了鸡蛋。
韩枫想了想，接过来递给白明义。
转头看向一边的小孩儿，把他扶起来，摸摸他脑袋，“这才刚过完年，你怎么不给我拜年？”
小孩是个机灵的，一听这话，连着磕了几个头，嘴里道：“给恩公拜年，恩公公侯万代，富贵荣华！”
韩枫哈哈大笑，摸出两个大洋，递给孩子，妇人连忙阻拦，“这怎么使得，我们不是来要钱”
韩枫脸一板，“这是拜年的钱，孩子都磕了头，要没有压岁钱，这头不是白磕了？”
妇人感动的哽咽，韩枫看孩子机灵，“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直起身子来，“回恩公的话，我叫陈恭澍。”
？？？
“你念过书？”
这回是妇人代孩子回答，“我那当家的离世之前，是个念书人，孩子跟他识了些字，后来家中光景不好，并不曾正经念过书。”
韩枫摇摇头，“念书才是正理。”转身看向白明义，“来的匆忙，随行洒扫洗涮的可曾备齐了？”
开玩笑，白明义这个金牌大秘，什么东西不曾备齐，虽然下人不能随军，但他保证韩大少不管到了哪里都能过的舒舒服服。
但是白明义开口道：“这真是我的不是，来的匆忙，未曾安排好人手，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我看这位大姐也是伶俐的，不如留下来，做一些洒扫的活计。”
韩枫点点头，不容置疑道：“这样也好，你就留下，洒扫庭院，洗洗衣服，孩子嘛，我安排他念书好了。”
妇人怔怔愣住，仿佛一下坠入天堂，还有这样的好事？
会不会这位老爷看上自己了？
转念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人家位高权重，少年英雄，什么样的没有，怎么会看上自己，想必是老爷心善，看自己母子可怜吧。
还想再磕头，被韩枫制止，安排两人住下不提。
陈恭澍，津卫人。
十八年后，进入“参谋本部特务警员训练班”，担任班长。
在原本的时间线上，小陈会成为一个小心谨慎但有点玻璃心的杀手。
1939年10月18日，陈恭澍刺杀法捕房政治部华籍督察长程海涛。
1939年12月8日，陈恭澍刺杀76号特工总部第三行动队队长赵刚义。
1939年12月25日，陈恭澍击毙陈第荣、何行健。
1940年1月15日，陈恭澍击毙沪上青帮流氓头目俞叶封。
1940年8月14日，陈恭澍策反保镖林怀部，击杀沪上青帮大亨张啸林。
1940年10月11日，陈恭澍策反佣人朱升，刀劈伪沪上长官傅筱庵。没错，是刀劈。
1941年6月17日，陈恭澍击杀沪上公共租界警务方面的负责人赤木亲之。
然而陈恭澍还是留下了污点，被捕后到底有没有投敌，成了一桩公案。
但那是原本时间线上的小陈，这一世，他将成为韩次长手下的一把尖刀。
“怎么着？怎么着？老张头，你在这做买卖，就得交例规，多少年的老规矩了，凭嘛为你破例，你比别人多什么？”
一处摊位旁，站着几个混混，大冬天的还穿绸短打，腰里扎着板带，光头带礼帽，不伦不类，说起话来抑扬顿挫，语气夸张。
他们口中的老张头，是个摆馄饨摊的老头，说是老头，不过四十多岁年纪，戴一顶瓜皮帽，遮不住花白的头发，穿一件对襟的破袄，肩膀处摞着厚厚的补丁。
老张头老实巴交，平日里连吆喝叫卖都不敢比别人大声，闻言搓着手，嘴巴不断张开又闭上，组织着语言，不敢瞪眼，但眼部肌肉紧绷起来，皱纹更深了。
“家里孩子”
为首一人打断他的话，“哎，您啊免开这个尊口，这年头，谁家没有难事儿？我们就没有？为了打下这条街，我们锅伙里头废了三个弟兄，往后只能在床上躺着了，人家没有一家老小吗？我说老张头，你家里有人张口吃饭，人家就没人张口吃饭吗？活不起可以不活，例规是少不得的，你懂规矩吧？”
旁边有个卖面人的看不下去了，从怀里掏出几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存下来的皱巴巴的烟卷，使劲捋了捋，把烟卷捋平整了，陪着笑脸弯着腰走过来，“几位好汉，几位好汉，来，抽烟，有话好说嘛，几位在这地界也都是跺跺脚震三震响当当的汉子，出来摆摊做买卖要交钱，这我们知道，可是您几位容我禀告，老张家里孩子害了急病，看病抓药花了不少钱，还倒欠了一屁股债，这几天生意不好，馄饨统共没卖出去几碗，例规不是不交，您几位瞧我，瞧我了，宽限个几天，再让老张孝敬您几位，如何？”
为首一人笑着接过来烟卷，拿火钳子夹一块馄饨挑子里的木炭点着了，然后突然把木炭朝卖面人的脸上按了过去。
一阵滋啦啦声音响起，卖面人的痛倒在地上，不断哀嚎。
吐出一口烟雾，“还有出来卖面子的没有？”
周围的摊贩们义愤填膺，但还是纷纷低了头。
这帮人惹不起！
混混吐了一口烟，“来啊，把老张头的摊子收了。”
老张头双眼赤红，不敢有什么动作。
所谓江湖的背后，是一个又一个老张头这样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