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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领府里。
有心人没看错，灯的确亮了一夜。
大头召集若干人等，来此议事。
梁翼夫大半夜的，仍旧神采奕奕，一身礼服，剪裁合身，外头披着黑色大衣，额头光亮，兴冲冲往里头走。
有人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的打趣道：“梁总长的腰杆子挺起来了！”
梁翼夫笑笑：“这一仗，龙国人的腰杆子都挺起来了，怎么，你不是龙国人？”
“你！”
梁翼夫哈哈一笑，“玩笑话，怎么还当真了，走，走，别让统领他老人家等急了。”
到了大会议室，大头披着衣服坐在上首，面容看不出是喜是悲。
杨皙子坐在他一侧，开口道：“都来齐了，有几件事要议一议。”
“这第一件，战报，到底是真是假。”
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的确很有必要。
虚报战功是老传统了，尤其是这种辞藻华丽的文章，君不见杀几个人都能写成“斩首无计”，没错儿，无计不一定是人很多，还可能是算数不好。
既然如此，那韩枫这个“后复旅港”，到底复没复，复了多少，就很有斟酌空间了。
若是想把你捧起来，那查都不用查，直接通过统领府把这份通电重发一份，就相当于上了背书，若是不想把你捧起来，办法可就多了。
有人当下就开口了，“诸位，毛熊当年在旅大的时候，本子人拿下旅大要塞填进去几万条人命，毛熊之后，本子又在那里经营了十年之久，这才几天功夫？难道这韩总长，是天上的神仙不成。”
梁翼夫一拍桌子，“我看你们是跪的久了，挨揍挨的久了，虚报战功？见过有虚报杀敌人数的，你见过有虚报攻下坚城的吗？这样，你现在就上火车，后天就能到旅大，亲眼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那人不再说话了，看你个大头鬼看，要是那韩子静知道自己这样编排他，恐怕还没到旅大，就让人砍了脑袋，连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大头开口了，“可除了通电，没有任何细节，没有任何请示，没有任何附名，这让我们怎么议功呢？”
这回梁翼夫不敢轻易再说什么。
大头这话得分两层来听，第一层是实话，从出兵到拿下旅大，韩子静没有一件事儿是在统领府的指挥下干的，到一地不发电请示，打一仗不发电请示，就算打下旅大，也没有给统领府的电报，而是以明发全国的形式透露了这一消息。
换句话说，这搞得统领府很被动，完全没有任何信息优势，甚至他们比报馆知道的还晚。
第二层就是说给梁翼夫以及其他支持韩子静的人听的了。
一句“这让我们怎么议功呢？”，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算你把旅大打下来了，怎么叙功，说你是不世战神，说你是冠军侯，那汉武帝在哪？你这么猛，岂不是显得我们很呆？
梁翼夫心里感慨一声，自己这个准女婿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狂了，须知道这为官之道，终究还是和光同尘啊，说到准女婿，这小子贪花好色，现在又立了大功，怎么还不提跟闺女的婚事，他不会想反悔吧？
他敢！若是如此，老夫定当
老夫定当
好像老夫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还是等他班师回朝，再好好提一提这事儿。
“梁总长？”
“梁总长？”
大头连叫了两声。
梁翼夫被旁边人戳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统领。”
“你觉得呢？”
“统领，我以为，既不能寒了功臣之心，也不能忽视统领运筹之力，到底该拿出怎样一个章程，全凭统领您做主，我们自然没有二话。”踢皮球这种事，梁翼夫是高手。
大头很给面子的笑着点点头。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突然冲进来一个侍从军官，连门都没敲，可谓事态之紧急，不顾众人目光，连忙来到大头身边，“一个记者，随军的，从金州一路赶来，这是照片，刚洗出来。”
大头看了一眼。
全场没人说话，落针可闻，注视着大头，和他手里那叠照片。
大头说话了，嗓子有点沙哑，“传着看看。”
窸窸窣窣地，照片被逐人穿越，有个老头儿胡子颤抖，“这，这是什么”
陆子欣扫了一眼，面色潮红，一拍大腿，“京观，这是京观！证据有了，韩总长果然杀敌无数！”
说完，发现全场无一人附和，所有人目光大骇，看向统领。
统领握紧拳头，挑着眉毛，双目没有焦点，一言不发。
我他妈让你以战促谈，且战且谈，你他妈给我筑京观，这还谈个屁啊，你他娘的把桌子都掀了！
刚才质疑韩枫战绩的人无不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国朝这是出了一个杀神啊！
随即又有些想不明白，本子就算再不堪，那也是硬生生正面打垮毛熊的一霸，更不必说跟龙国部队作战了，就算让韩枫奇袭拿下金州旅大等地，怎么会败的这样快，这样惨烈？
难道自从打败毛熊，本子承平日久，文恬武嬉不成？
统领开口了，“日置益死了，本子人被筑了京观，我们在这议事，议什么？难不成割了韩枫的头，去给本子赔罪吗？谁去？你去，还是我去？”
众人纷纷低下头。
大头很想一拍桌子说全面开战，想了想，又硬生生把这句话含在嘴里。
“诸位，可知如鲠在喉的滋味啊”
统领站起来离开了，于是局势再一次回到一个诡异的情况：韩枫立了不世之功，民间欢庆，可上头却一言不发，既不说打得好，也不说打的不好，仿佛此事跟他们毫无关系一样。
而平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原本一直赖着不肯出关的几支队伍，这两天走的格外的快。
原来本子如此不堪一击啊！
早知如此，就早早出关，这不世之功，怎会被韩枫那小儿抢去！
就在大伙儿着急去分一杯羹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消息。
奉军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