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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
统领府。
一大早，大头吃了鸡汤面条和稀饭，又喝了一碗天仙酒，妇人早已经习以为常，跟喂孩子似的喂完大头，施了一礼出去了。
即便天气比较热，大头还是长袍马褂的穿戴整齐，只不过吩咐下边在办公室里多放几块冰。
到了办公室，大头坐下，先开始翻阅一沓子报纸。
照例先看三省日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看三省日报，成了大头必修的功课，天天不落。
只不过今天，他看的时间格外的久，等他合上报纸，这次吩咐道：“去把虎禅叫来。”
门口的侍从军官连忙去请杨皙子，相比于大头的一丝不苟，杨皙子穿戴打扮就松快多了，一身宽袍大袖，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挥舞着羽扇，潇洒进门道：“统领，一大早的，莫非要请学生吃茶不成。”
大头点点桌子上的报纸，“茶是要吃的，虎禅，你还是先来看看今天的三省日报吧。”
三省日报现在在帝京也有办事处，报纸在凌晨预排出来，会通过电报发至帝京，然后帝京的同事们就会抓紧印刷，确保在奉天和在帝京都能同一时间看到三省所发生的种种大事。
内部曾经有一些人对在帝京也大肆发行三省日报表示不解，认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才是应有之策，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是引人忌惮。
韩枫对此不以为意，忌惮了又如何，然后呢？
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份报纸所传播的种种潮流是无法阻挡的。
杨皙子接过报纸来，头版头条赫然刊发了评论员文章，署名是东声。
题目叫作《坚定不移正风肃纪，打赢反腐化斗争攻坚战持久战》
文章先是总体介绍了目前三省及高丽地区的反腐化反堕落斗争的推进情况，而后从理论高度和制度设计上分别阐述了为什么要开展这项斗争和怎么开展这项斗争。
最关键的是最后一部分，构筑思想堤坝。
构筑什么样的思想堤坝，怎么构筑思想堤坝，还特意举了一个例子，那就是已经结束审查调查，正式被移交给司法机关的陈山。
陈山坦白，自从进入部队开始，自己抱着的就是升官发财的想法，而后所有的举动，也都是围绕着这个不纯洁的目的，哪怕是保卫奉天城，想着的也不是城里的老百姓，而是怎么通过这场战斗当上更大的军官。
韩巡阅使开始对三省及高丽全面管治以后，大量张胡子麾下的军官转向民政方面，陈山也成了一名县长，三省的一系列建设带来了经济的飞速发展，陈山开始动了歪心思。
而这一切，最根源的问题，还是陈山没有好好学习领会巡阅使的理论思想，据他坦白，一些学习会，他经常借故不参加，一些学习报告心得，他都是安排别人代写，他觉得这些学习无非是走个形式而已。
看到这里，杨皙子心里不由得感叹，好手段，好魄力，天下善谋者不计其数，但要是说能把阳谋玩到这种程度的，恐怕也就是韩子静了。
以前的三省，吸收大量本土派旧部是一个必然的事实。
就拿陈山这种来说吧，他们都是旧奉军的军官，部队改组之后，这些人不管是在能力上，还是在作风上，都已经不适应新的三省部队建设，但是韩巡阅使还是本着尊重本土派，尊重奉军旧部的精神，大量安排这些人转到民政口工作，这种情况不仅仅在奉天，还在吉、黑二地实施。
紧接着就是数个月的大建设、大培训，在这个过程中，涌现了一大批出身基层、底子干净、忠诚可靠的人，这样一来，陈山这种旧式官员，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当然，这不是什么一刀切，陈山这种人是冥顽不灵死不足惜，也有一些人就很能适应变化，积极投身到三省建设当中，投身到对巡阅使的理论学习当中。
三省没有什么烙印，韩巡阅使也不会因为他们的出身和背景歧视他们，照样可以对他们委以重任，有力粉碎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说韩巡阅使打压本土派的谣言。
头版头条之后，竟然是张胡子的署名文章，他提出了“三个最严格”，声称要用最严格的标准，最严格的审查，最严格的惩罚来打击腐化分子。
杨皙子笑了，“张胡子不玩枪杆子，改拿起笔杆子来了！”
大头冷哼一声，“他敢不表态？人家韩子静打击的是腐化者，是谁腐化，他就打谁，又是打他张胡子的人，张胡子敢不表态？表态的力度不够都不行！”
说罢，大头站起身来，慢慢踱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对杨皙子道：“虎禅，你知道从古至今，为政者最难的事是什么吗？”
“还请统领赐教。”
大头慢慢道：“是从上至下，一以贯之！多少人就栽在这上面啊，那些雄才大略的明主，他们到底能管多少事呢？有的人还不是令不出皇城，这个令不出皇城，不是说他是傀儡，是摆设，而是你的命令到了下头去，人家还不是想怎么执行，就怎么执行？”
听话听音，大头说的不是什么古代，而是他自己。
换句话说，是他看到韩子静如今已经清除掉所有不利因素，整个三省和高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种掌控还不是威慑羁縻性质的，而是真正的如臂指使。
大头酸了。
大头犹疑着，“不如我们”
杨皙子大惊失色，你这是失心疯啊！
“统领，万万不可啊。”
大头罕见的垂头丧气，“我何尝不明白万万不可！”
韩枫能这样玩，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他的军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部队跟民政是彻底分离的。第二个，他的地方上都是流官，没有什么盘根错节的势力，牵一发不会动全身。
可大头没有这样的优势，底下大小军头林立，尤其是一些“节度使”级别的存在，听调不听宣那都是小事儿，惹急了直接通电反对你，你还一点脾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