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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二苗把猪草拌了，喂了猪，鸡舍收拾了，还碰见了他阿奶，阿奶看活都干完了，才没骂他，只说以后不许乱跑了。</p>
“谁家哥儿野的往山上跑，镇上跑，老大家也不知道管管，以后怎么寻婆家。”姜老太越说声越大。</p>
姜二苗学着他爹样，低头不吭气一脸老实挨着骂。姜老太骂了几句，“……真是跟老大一个样，打都打不出个屁。”然后走了。</p>
一直到傍晚，下田的人回来了。姜母下午和三个弟媳在灶屋做饭，因为家里人多，吃的也多，姜老太每次开锁拿东西都要骂，说是讨债鬼来的，吃的这么多。</p>
那男人干苦力活，不吃饱没法子啊。</p>
可没人敢说。</p>
儿媳妇儿们当没听见。姜老太骂骂咧咧，指挥，打饭的时候谁碗里干一些，谁碗里稀一些，都是姜老太说的算。</p>
不干活不下力气的人少吃些，干轻省活小孩娃娃吃那么稠干啥？姜老太盯着下勺子，装好了饭，豁了口的碗端到院子桌子上去。</p>
娃娃女人一桌，干活的男人一桌，这桌上东西实在稠一些。</p>
姜老太说：“饥荒闹灾的时候过的啥日子，那时候我还啃树皮，现在吃的够享福了，就是稀一些有啥……”</p>
姜二苗抱着碗蹲着吃，跟寻常没什么两样，就是问了下嫂子豆豆咋样，他嫂子小声说今天咳得不多了。</p>
“吃饭吧，多喂喂豆豆饭吃，吃壮了就好了。”姜母小声说。</p>
姜大嫂喂儿子稀粥，只是喂的急了还是咋，豆豆哇的一声吐了不说，是咳得不成。惊动了另一桌，姜老太骂骂咧咧过来，说：“给娃娃喂个饭都不会。”</p>
“阿奶，豆豆还没好利索。”</p>
“啥没好利索，谁家娃娃不咳两声，就是吃饭呛住了，拍拍就好了。”姜老太巴掌拍豆豆背。</p>
姜大嫂看的心疼，说她来就好。</p>
豆豆哭的撕心裂肺，还带着咳，姜母害怕，在旁嗫嚅说：“娘，我咋听着豆豆咳得厉害，别伤了里头，要不给娃娃看看？”</p>
“不是前些天才看过吃了药，天天看、看，有多少钱看病的？我早早说了，天还没热起来，就你们给豆豆穿的少，冻坏了，现在又问我要钱，有多少钱给瞧病的……”姜老太指着大房一家说了一顿，最后还是给了银钱。</p>
“老大家一会过来，给你五十文，给豆豆抓点药看看。”</p>
“一天天的，就是你们大房花的多，又是这又是那的。”</p>
……</p>
姜老大脑袋埋得低，觉得娘说得对，可娃娃病了也不能不看，羞愧的接了钱，想着地里庄稼出来，他多干干，多出出力。</p>
夜里，西侧院屋。</p>
姜老大把钱全给大儿子，说再给豆豆抓药喝。姜大壮接了钱，眉头紧皱，“爹，之前豆豆喝的药，我看就没啥用，这不是还咳着，再继续喝没用了，不是白费钱。”</p>
“不然再问问阿奶，我想带豆豆去镇上看郎中。”</p>
姜老大一听儿子说‘问阿奶’就瑟缩害怕，娘都给了五十文了，还要的话——半晌不知道说啥，憋了半天说了句‘先给豆豆喂药看看吧’。</p>
“唉。”姜大壮满脸的苦，不说了。</p>
姜老大姜母也难受，姜母不住求老天爷开开眼，让豆豆好起来。两口子出去了。姜大壮闷头不说话，炕上姜大嫂抱着豆豆一脸麻木，哭又啥用啊。</p>
“要不，我回娘家借一些。”姜大嫂咬咬牙说。</p>
姜大壮：“先前不是没借过。”</p>
小夫妻俩沉默了，先前借了钱，没给，姜大嫂娘家日子过得还不如姜家。当初寻亲，媒婆说姜家村里大户，日子殷实，那确实是，家大田多，可姜大嫂没想到日子咋过成了这样。</p>
是不愁吃喝，要是豆豆没生病前，这日子也没啥，就是干活，家里活在哪里干不是干的，没啥辛苦的。</p>
可如今才知道难。</p>
怀里豆豆睡的不踏实，牵动的咳了两声，小身板呼吸都弱。姜大嫂害怕，紧紧抱着声声的哄，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p>
苦闷绝望的气氛中，门外姜二苗的声，问大哥大嫂睡了没。</p>
姜大壮抹了把脸，不让弟弟瞧见他哭过，开了门说没睡。姜二苗先把门关了，没啥别的话，从怀里把打补丁的钱袋子掏出来，递过去说：“一共七十九文，加上咱奶给的五十文，你们拿去镇上给豆豆看病。”</p>
“咋——你、你咋就这么多钱？哪来的？”姜大壮惊的结巴了。</p>
炕上姜大嫂也抱着豆豆站起来了，她太惊了，怀里豆豆差点醒，赶紧先把豆豆放炕上。两口子都看姜二苗。</p>
姜二苗：“我之前不是说了，有位夫郎问我买黑芝□□子苗么？我今个早上去镇上卖了，一根苗三文钱，一共二十三棵，还有果子给了十文。”</p>
这事大哥大嫂都知道，包括姜家，可全都没人当真，觉得那果子能卖价钱，还这么贵价。</p>
谁家夫郎这么大手笔，花钱买这个？</p>
别是诓骗二苗，想把人拐走吧。</p>
就是之前卖出的十文，姜家人都说那是哄骗二苗，为的就是拐人。不是拐人，那也是逗着哄着二苗这个乡下没见识的哥儿玩。</p>
姜二苗得不到家里人支持，他信岑夫郎，心一横倔脾气上来，一股子勇气就自己上了。</p>
“原来是真、真的？”姜大壮说。</p>
姜二苗有点得意，“我都说了是真的，岑夫郎才不是那种人，他还跟我说我伤着了，给我药油擦，给我饼子吃。”</p>
“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他，咱家也没钱没啥好东西。”</p>
姜二苗说起来就情绪低落，他没脸再去找上门，也没个好的，再去找岑夫郎，这不是跟要饭的一样吗。</p>
“这钱爹娘我没说，我灰头土脸回来的，大家伙都不知道，你把钱收好了，别露出苗头，不然阿奶知道咱有钱了，那五十文得要回去。”</p>
“豆豆别再拖了，明个就去镇上看看郎中。”</p>
姜大壮犯了难，明日得下田，这咋跟阿奶说。姜大嫂也六神无主，明个去镇上咋去？抱着娃娃她肯定不成，还有问起来咋说？</p>
村里要是知道去镇上，那阿奶也就知道了，五十文去镇上瞧病，别到时候以为他们有私钱，骗公钱吧……</p>
这一家子的老实头，撒谎都不会，姜二苗以前也不会，也是老老实实的，如今有点不一样。</p>
“就说抱着豆豆去嫂子村找个神婆去看，先去嫂子娘家村方向，绕一绕到镇上这有啥。”姜二苗给出主意。</p>
“你们俩可别慌，不然咱奶得瞧出不对劲。”</p>
姜二苗这么一说，姜大壮和媳妇儿都怕，怕露馅，怕阿奶瞧出不对，到时候把银钱收走，那豆豆看病咋办？姜大壮说：“二苗，不然你也跟着一道去？”</p>
“对对，二苗也去。”</p>
姜二苗有点想去，要是能遇到岑夫郎，可遇到了说啥，也没东西卖了——</p>
“我脚伤还没好，就不去了，再说人去的多了，家里活没人干，阿奶得说。”</p>
夫妻俩想到二苗还有伤，当即是点头说那还是留家里养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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