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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出了这件事后,一夜之间,下合镇就变得比平常热闹了好多,街巷间多了些奇奇怪怪的人,摇着小鼓的货郎、补锅的、卖刀的、修剪子的、卖柴火的,还有十天半个月才来一趟的剃头匠,都在那一天到来,平时冷清的镇子,充斥着各种吆喝声。
和顺客栈依然铺门大开,生意也比平常好了很多,孟义山和伙计们都绷紧着神经。
殷素素经过一夜休息,也无碍了,见殷梅只眉头深锁,殷素素问道:“妹儿,这是咋了?你是紧张吗?”
“我不是紧张,只是很担心阿婆。”
“是呢,我们那天的出行,确实算得上招摇过市,如果真的是针对那荷包来的,恐怕老太太那里,也很难清净。”
“我想去看看,心里总不踏实。”
殷素素想了一会儿道:“那你去吧,叫张千千陪你一起,去看看也好,否则,老不安心的。”
“嗯,那我这就出发。”
孟义山听说殷梅要去东和村,便吩咐王伯去老宅套了牛车过来,车上放上镰刀筐子,出发时孟义山对张千千道:“快去快回,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
俩人大大方方的出了镇子,直奔东和村,远远看到张家,奇怪的是大门紧闭,整个山谷都静悄悄的,俩人趴着门窗查看了一遍,殷梅又跑到山谷和附近地头寻找,也没见人影,正是春耕忙碌时节,这人能去哪儿呢?
殷梅跑到屋后,从窗棂上往老太太房间望,只见房间的物品整齐有序,回到院子,这才发现,连鸡鸭鹅都销声匿迹了,俩人互相看看,一脸疑惑,张千千道:“或者是去哪个亲戚家避风头了,不在这等麻烦上门,是最好的选择。”
殷梅点点头,暗自思索,自己出阴山的整个过程,就能看出这是个有组织的团队,姑姑在西山被张云奇救,也不像巧合,既然这样,那他们肯定也有能力将老太太安排好。
想到这,她释然了。
俩人轻松地往回走,到了官道,殷梅回头久久望着石桥镇的方向,张千千问道:“想家了?”
殷梅不说话,张千千停住车:“如果想家了,我可以陪你回去看看,不过,目前的情况,我觉得你还是忍忍。”
殷梅会意,无奈道:“我明白。”俩人顺路割了一车青草,虽然无法掩饰行踪,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要演,就一起演。
回到下合镇,张千千将看到的情形告诉了殷素素,想法一样,但唯独孟义山听了,却眉头深锁,他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们想啊,从你们那天回到镇上,还没到家,瞎子这里就暗示你上西山,开始这么周密的绑架计划,张家真的能来得及意识到危险及时撤离吗?你们被我劝住,三天没出门,这三天,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殷素素和殷梅呆住了,细思极恐,再联想到张云奇那天的反应,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殷梅就坐不住了,带着哭腔道:“那怎么办?我要去找老太太,这都是我引起的,都赖我。”
“你不要自责,这些人蓄谋已久,没有你出现,也一样会找突破口,这样,我想办法联系一下云奇,那一切都清楚了。”
孟义山将消息告诉了四爷,但迟迟得不到回音,来客栈吃饭住宿的陌生面孔越来越多,为了安全,客房暂时不接住宿客人,许义村的八个村民,分了日夜两班轮流在客栈周边巡逻,孟海也不再去上学,天天关在家里练字。
殷梅照常在店里帮忙,一个货郎将担子放在门口,进来坐了最角落的桌子,点了一碗白水面,殷梅提了茶壶过去,货郎悄咪咪地对殷梅道:“姑娘,我担子上有最新进的七彩丝线,要不要去看看?”
殷梅不说话,一边倒水,一边面无表情直愣愣地盯着货郎,带着防范和敌意,货郎微笑着道:“姑娘,是真的,去看看呗。”说罢,眼睛眨了两下,微点头,这种示意,殷梅自然看得懂,这是有事。
便说:“好吧,正好要绣一双鞋子,我去看看。”
来到门外,货郎拿出一把颜色鲜艳的丝线,殷梅细细挑了五个颜色,给了十几个铜角,就转身回了后院,进了楼,迫不及待检查丝线,里面真的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明日午时一刻,西村路口,奇。”
殷梅一看,心瞬间“怦怦”跳,这个“奇”,只有她知道,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只是,自己要怎样才能出去呢?
殷素素进来,看着殷梅道:“你怎么了?脸红红的,是不舒服吗?”
“哦,没有没有,就是买的丝线太好看,在想着绣什么好呢?”
“哎哟,我看咱妹儿是真个长大了,”殷素素看着娇羞不已的殷梅:“没事,姑有空了教你。”
说罢,笑着上楼去了。
殷梅这才发现,自己的脸竟然烧得慌,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像着了魔一样,总是莫名其妙想着那个人,总期待着见到他,他有哪里好,她总也搞不清。
她将纸条撕碎,依然坚守着当初保密的约定。
西村,下合镇出去没多远,进阴山的那条大路,就要穿过这个村,当年,保安队就是从这里进去突袭大屋村的。这地方实在太敏感,她欣喜之余,又愁着自己一个人,要怎么才能摆脱这一镇子眼睛。
一夜辗转反侧,到了第二天,她依然没找到方法。眼看要过了巳时,这时,孟义山从院里出来道:“奇怪了,这西村的老樊今天怎么还没送柴来呢?妹儿,你去门口看着,来了叫我一声。”
殷梅便到门口站着等,不一会儿,还真见着一穿得破破烂烂弯腰驼背的老头,用独轮车拉着两捆劈柴过来,到了门口,大嗓门喊得震天响:“大东家,柴来了。”不用殷梅招呼,这嗓门也够把孟义山喊出来了,一见面孟义山就急了:“诶,老樊头,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两捆柴不够中午用的,今天晚上我关门吗?”
老樊一边擦着汗,一边跳着脚道:“我也不想啊,只怪我那老牛,实在拉不动了,这不,我只能先送点过来,我再用这独轮慢慢拉好了。”
说完看了一眼殷梅,孟义山叹了口气,殷梅见状,马上道:“姑父,要不这样,我们套了牛车去拉吧,这老人家也不容易。”
“好吧,你叫个人一起去,你也去看看,他家牛是不是真要归老了,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拿条牛犊给你换。”
“谢谢,谢谢东家,您真是大善人啊。”这一破锣嗓子喊得街上人人侧目,看着这佝偻老头,都露出一脸嫌弃。
很快,殷梅和张千千就套了牛车,跟着老人前往西村。
虽然靠近阴山,离镇子也不远,但看样子西村人的生活丝毫没受到多大影响,穷得非常彻底,全村多数是茅草房,尽是石山,土地贫瘠,能看得见的农作物都很少。
殷梅还是第一次看见比石桥镇石桥村还穷的地方,她跟着到了老人的家里,之所以还叫家,可能就是因为有个棚顶还结实,棚屋四面漏着光,各种物品杂乱地堆放着,牛就关在棚屋后头,粪水直流,那味道,真是使人呛得慌,一头老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殷梅靠近看了一眼,很快就跑到路上大喘气,张千千笑得前俯后仰,老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真是对不住了姑娘,老头的屋头寒碜些。”
“哦不不,老人家,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不碍事,这牛的事,我会如实告诉东家的。”
“那好,姑娘,你就在这屋头等等,我带小伙去后头山里拉柴火。”
说完,他们就走了,等看不到他们时,殷梅才沿着主路慢慢往前走,荒山野岭,没见到一个村民,不久就看到进阴山的路口,正在她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时,一枚松果打在她手臂上,转身,看到男孩正笑嘻嘻地坐在林子里的石头上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