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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有他的傲骨,护于羽翼下的东西,便是身死也要护着。
太傅曾说过,重情义是他的福,也是他的祸,盼望他将来有一日,莫要意气用事。
相思走的时候,心里是痛的,是她胆小,她不愿意去赌,不敢和他共同面对。
他不仅是她的阿兄,他更是太子,是天下百姓的希望。
他有做明君的潜质。
李文翾颔首:“好,走便走,我连送你的资格也没有么?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
那一路,的确走得甚为艰难,他的人后来还是追来了,她才可安稳到奂阳。
“我知道,我只是盼着,你莫要再为我操心了。”
李文翾冷冷哼笑:“你确切是怕孤拖累你,你说得倒是没错,孤把你圈在身边护着不假,可若没了孤,也无人会盯上你,是孤一厢情愿了。”
那语气,分明是愤怒,可她竟听出了委屈,像是控诉她的罪行似的。
那话是她说的不假,她当时只是希望他冷静一些,不要再一意孤行了。
她觉得……
为了她不值得。
她本就一身漂泊的命数,可一生荣华,未尝受过苦楚,遇上他也从未后悔过,皇宫的日子,于别人来说大抵是苦闷的,于她来说,却是最无忧无虑的几年。
她很感激。
“我那是气话……罢了。”相思争辩,可语气弱下去,他即便最艰难的时候,都没说过伤她心的话。
李文翾好似抓到了她的小辫子:“信也不回,礼也不收,两年于孤来说甚是难熬,无时无刻不在懊恼因孤的无能让你委屈,你倒是在奂阳好不自在,怕是都没想起过孤,接了信和礼,恐还要啐一口,这人好生叫人厌烦。”他越说越来劲,点着头,声音压得越发沉,“孤的心意一向是不值钱的。”
相思一股郁气直攻心口,拳头都捏紧了:“我没有那样想过,我只是怕……怕我一松气,就舍不得了。”
李文翾挑眉:“舍不得什么?”
相思冷静下来,抿着唇不说话。
李文翾失望道:“行了,你莫要哄骗孤了,你便是那薄情寡义的人,我早看透了,可怜我深情错付罢了。”
他说着,转头就走,步子却走得极缓。
相思一急,忍不住跟上去,拢着外袍,踩着他的脚印走,边走边郁闷道:“左右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说我不该走我便不该走,你说我薄情我便薄情,你倒是都做得妥帖,你把我从奂阳强拉出来,祝家还以为我得罪了你,你深夜跑来我这里,我堂兄定然不知,不然定会拦着你,哪个好人家的女郎夜里私会外男,日后传出去,我便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李文翾瞧她跟上了,步子才走得快些,听她控诉,倏忽又顿了脚。
相思低着头走路,未提防他突然站住,一头栽在他背上。
那背骨石头似的硬,她觉得自己脑袋都嗡嗡响,心想他是石头做的么,怎这样硬邦邦的。
脑袋疼得郁闷,兼着委屈,又觉得鼻酸胸闷,一抬头,红着眼眶看他,凶狠道:“你不能好好走路吗?”
李文翾再忍不住,偏头笑起来,怕惹她更生气,抿着唇克制着,肩膀却止不住地抖动。
相思狠狠锤了他一拳:“阿兄你太过分了!”
那一拳打过来,不痛不痒的,倒叫他觉得心里舒畅,低着头睨她:“怎的又要哭,你是水做得不成?”
相思觉得气恼:“我想哭便哭,旁的我不能选,我的眼泪我自是做得了主的。”
李文翾抬手,指腹轻擦过她的眼角:“别哭了,再哭我真的抱你了。”
相思登时后退两步,恶狠狠道:“轻浮!”
“长辈指的婚,我也上告了你的长辈,你在路上是我便让鸿胪寺去过了庚帖,礼部已在择选吉日,你的八字已上表宗庙,不日整个灵都都会知道,你是孤选的皇后。我这还没抱你呢,便轻浮了?你小时候也没少让我抱过,那么大了还钻进孤怀里哭,那时也没见你羞臊。”
相思捂住耳朵:“我不听,左右我说不过你,总是你有理。”
李文翾把她手从耳朵上拿下来:“不听也说,日后日日说,天天说,你先习惯一下,不然下次我提前打个招呼,容你先草拟个文书出来,你照着书稿吵。”
“谁要跟你吵,分明是阿兄先无理取闹。”相思终于明白,他不过又是看她心情低落,故意逗弄她罢了。
“现在可以跟孤说了吗?到底刚刚为什么哭了。”李文翾侧头看她。
相思想起刚刚做的梦,梦里颠三倒四,都是从前的碎片,明明是温馨的,却无端叫她心生难过。
大抵是觉得,从前种种,太过美好。
而美好总是转瞬即逝的。
她这半生,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等待的煎熬和失去的痛苦中挣扎,不得喘息。
相思其实是怕的,她知道阿兄心悦她,可怕阿兄没那么喜欢她。
不是最好的,她不想要。
母亲说,这世上人,总是三分情,七分演,若得五分,便是极好的了。
相思要全部的偏爱,想全心的爱护,想要心悦之人,也确切心悦自己。
可那是天子,她奢求不得。
“他们说,你中意魏相家的二小姐。”相思沉默许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他在她身边安插了那么多人,恨不得连她心声都一道听了报给他,后晌同念春和听夏说的话,他怕是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冒夜前来。
她便不必遮掩了。
在他跟前,耍那些心机从来也是无用的。
李文翾愣了片刻,竟是笑了,微微俯身看她:“你在意这个?不是说无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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