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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看似的大好形势之下,祁翀心里其实也在暗暗发苦——火药、弹丸快用光了,铳管也发烫了,尤其是迅雷铳的铳管,在长时间不间断地连发之下有的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裂缝,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战斗不能再单纯依靠火枪了。
事实上,在敌军鸣金之前,迅雷铳的发射密度就已经小了许多,祁翀不敢保证对方是否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一旦对方察觉了,那么接下来他们将不再畏惧火枪的威力,恐怕很快便会发起第三次进攻。
显然运气不在祁翀这边,他的担心成真了。
透过望远镜祁翀发现对方已经开始重新集结队伍,看来对方果然发现了这边在火器上出现的问题,新的一轮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祁翀心里暗暗佩服起了对方的统帅,此人能在兵力损失大半的情况下约束军队不溃散,并且能敏锐地察觉到对手的火力变化,统兵作战能力之强也算是少有了。
对面的情况韩炎也观察到了,于是走到祁翀身侧道:“殿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硬碰硬吧,咱们的护卫都是好手,不至于吃亏的!”
祁翀点点头命令道:“方实、赵铣,你二人各带一百护卫成左右两队与敌军对冲,把手雷都带上,不要急,瞄准了扔!”
“是,殿下!”
很快,对面第三次响起鼓声,祁翀也向天鸣铳,双方各自催马向前开始对冲。
双方这次都极默契地放弃了远程武器,既不放箭,也不鸣铳。然而双方距离拉近到约二十丈的时候,方实他们再次“不讲武德”,祭出了手雷。
这一波手雷打得敌军毫无防备,顿时又报销了几十人,终于将双方人数拉到了较为接近的水平。
祁翀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战场局势。趁着敌军被手雷洗礼还在发懵之际,方实他们已经跟敌军短兵相接了,一个回合下来双方互有死伤。
但方实他们一个回合也不能拦住所有的敌人,而敌军这次显然是采用了不要命的打法,一个回合之后居然并没有再理会方实他们的打算,而是速度不减直接向祁翀他们冲过来。
这是打算“擒贼先擒王”啊!
由于仅剩下的大约二百匹战马,全部给了方实、赵铣他们,祁翀他们只能以步对骑,抽刀在手,带着剩余的护卫站立在队伍前面作最后一道防线。
柳明诚不知何时也下了车,从护卫手中接过一杆长枪站在了祁翀左侧,韩炎则站在了右侧,方深甫、慕青又分列两侧。
“义父,您怎么下来了?”
“臣陪殿下守住这最后一道关。”柳明诚微笑道,神色间一派镇定自若。
祁翀感激地看着他,虽然微微颤动的喉头、急促的呼吸已经出卖了柳明诚,但祁翀还是很感谢义父在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这给了他莫大的支持和鼓励,也让他明白自己这最后一道防线的责任——义母和弟妹们还在后面呢,必须守住!
柳明诚表面强装镇定,心里实际上比祁翀还慌,虽然他自幼也学过武功,但毕竟多年不曾习练,也从未上过战场,此刻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是祁翀有难,他责无旁贷。
反倒是慕青此刻坚毅无比,毕竟她的一双儿女还在身后呢,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决心是胜过一切军心士气的。
骑兵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跟前,最后一轮火枪过后,祁翀等人与敌人正式短刀相接。
“斩马!”
随着韩炎一声令下,护卫们呐喊奔跑着迎向冲在最前的骑兵,带刀、出刀、压刀,刀光血影,人仰马翻。
祁翀也顾不上紧张了,他一咬牙,大叫一声举刀冲向了敌人。此刻他已经完全顾不上回忆韩炎教过的招数了,只是全神贯注地提防着敌人的攻击,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同时,抽空再给敌人一刀。
柳明诚提枪紧随其后,大枪舞动如轮,顿时逼退了身前的敌人。他的动作初时还有些生疏,但却越来越熟练,小时候的肌肉记忆在紧张的状态下迅速被大脑重新找回,到后面竟隐隐杀出了猛将的气势。
方深甫的武功也是不错的,一人一刀,斩马劈人,动作一气呵成,只是年纪大了些,体力稍有逊色,打一阵儿便得停下来躲在后面歇会儿。
慕青的九节鞭时而横扫前抛,时而如棍飞舞,令人眼花缭乱。只是九节鞭不适合战场作战,而且消耗体力巨大,她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动作也慢了下来。
韩炎今日却不敢放开手脚去杀敌,因为他既要护着祁翀,还要抽工夫看顾着慕青、柳明诚,因此反而不能一心一意。
好在方实他们此刻已经回马杀了回来,此时双方人马交叉混战,骑兵已经跑不起来了,优势荡然无存,不少人索性下马步战。
祁翀在亲手结果了一名敌人后,被韩炎拉到了身后。此时战场局势已经明朗了,不需要他亲自上阵了。
护卫们战斗力终究是胜了一筹,敌军所剩人数越来越少,唯有一名全身装备黑漆将校铠的中年将军武力颇高,手中长枪上下翻飞,在方实、赵铣二人的夹击下依然处于不败之地。
韩炎怒了,挺枪就要上前,祁翀急了,忙喊道:“老韩,留活口!”
“你俩退下,我来!”韩炎一跃上马,对方实、赵铣喝道。
韩炎一接手,形势立马翻转,没用几招那将军便被韩炎掌中枪压制地死死的,如果不是祁翀说要留活口,他恐怕早就将此人挑落马下了。
二人枪来枪往十几个回合,韩炎觑着一处破绽,一枪刺向那人小腿,那人吃痛不过,大叫一声跌落马下,护卫们迅速上前将其捆缚,仅剩的几十名敌军见将领被俘,纷纷弃械投降。
战斗结束。
“老韩,我亲手宰了一个!”祁翀扬着手里的“云霄”兴奋地嚷道。
韩炎笑笑道:“殿下英武!不过侯爷今日神威更胜殿下!”
正拄着枪大口喘着粗气的柳明诚闻听此言,顿时身子挺了挺,傲娇地扬起了头,一副这算什么的不屑神态。
“义父,您今日杀了几个?”
“臣也没细数,嗯五六个吧!”
“义父威武!勇冠三军!”祁翀立时献上彩虹屁,柳明诚愈发得意了。
“殿下,先打扫战场吧。”韩炎小声提醒道。
“对对,老韩,你去安排几件事:第一,立即将没有引爆的地雷、手雷全部回收,以免误伤百姓;第二,统计死伤情况,派人去附近县镇买棺材,将咱们府里的死者全部入殓,敌军尸体统一堆起来,明天一把火烧了;第三,将所有死伤者体内的弹丸全部剜出来,伤者不论敌军我军,该治就治;第四,去问问踩踏的麦田属于哪个村子,将这个村子的里正找来;第五,立即审讯俘虏;第六,今晚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凑合一宿,让人扎帐篷吧。行了,先去办这几件事吧。”
“是,殿下。”韩炎当即叫过方实交代打扫战场的事情。
正说着的时候,远处一匹马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跑了过来,众人只以为是敌方一匹受了惊吓跑丢了的战马回来找主人了,都没有当回事。可就在靠近队伍时,马肚子下突然翻起一人,那人手持一方形弩匣,对着祁翀便按动了机簧。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韩炎正背对着那人,柳明诚和方深甫两个中老年人在感慨老胳膊老腿儿,倒是慕青保持了一名镖师应有的警惕,又离祁翀较近,她敏锐地注意到了异常,大叫一声:“小心!”飞扑上去挡在了祁翀的身前。
“噗”地一声,一支小箭插进了慕青的前胸,慕青跌倒在地。
“慕娘子!”祁翀大喊了一声,众人猛地回头,这才发现竟还有一名刺客。那刺客一击祁翀不中,又向地上躺着的被俘的中年将军射了一箭,正中那人后背。
“申东观!”方深甫一下子认出了那名刺客,大叫起来。
这个名字引得众人心中都是一凛,这位躲在郦仲孚背后的神秘人物此时竟出现在这里!
申东观见露了行藏,也不恋战,立即调转马头就跑。柳明诚情急之下掏出怀里的手铳就是一枪,可手铳准头不足,没打中申东观,却打中了马屁股,那马吃痛跑的更快了。
韩炎、方实上马去追,可那申东观仗着对此处地形的熟悉,七拐八拐就没了踪影,韩炎他们到底是没有追上,只好悻悻而归。
韩炎去追人的同时,祁翀将慕青抱到了车上,叫来了白郾的徒弟邓敞,让他救治慕青,又让白郾的另一个徒弟周复立即去救治那名被俘的将军。
那将军的伤势到不重,因为他穿着盔甲,盔甲有效的阻挡了弩箭的力度,那支弩箭并没有射入太深,稍一包扎即可。
这时韩炎、方实回来了。
“殿下,奴婢无能,让申东观跑了,请殿下责罚!”韩炎说着便要跪下请罪。
祁翀制止了他:“不要紧,跑了就跑了吧,不是还有俘虏吗?让二公子抓紧时间审讯。把那个将军看管好,既然申东观这样急着灭他的口,那就说明此人必定知道些东西”
二人正说着,忽然邓敞红着脸从车上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