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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激励带吓唬地让吴琢领了剿匪的任务后,祁翀再次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由于队伍里有伤员,又要给严景淮和韩炎让时间,他回程的路走的并不太快,直到傍晚时分才抵达城门口。
韩炎已经依照吩咐将几口大箱子摆在了城门口,但还没见严景淮的身影。果然如他所料,城门口又多了一队禁军。
祁翀挥手示意队伍停下,将数十口棺材摆在了城门口,其余禁军、护卫分立两侧,凝重而肃穆地注视着中间的棺木。
城门口的禁军莫名其妙地看着祁翀,不理解他要干什么。
此时,陆陆续续有些百姓赶来,个个都表情悲伤而慌张,见到城门口排列整齐的棺木,有人便晕了过去,另外一些人则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
接着严景淮的身影悄悄出现在人群后面,对祁翀点头示意。
祁翀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表情肃穆地走到棺材面前对着棺材叉手弯腰深施一礼,严景淮忙道:“殿下千金之躯不可行此大礼,禁军士兵为殿下捐躯乃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严虞候,话不能这么说。虽说是职责所在,可临敌之际敷衍应付是一回事,奋不顾身又是另一回事。这些兄弟在悍匪面前无一人退缩,个个奋勇争先,孤敬佩他们的孤勇。他们都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他们当得这一礼!我不但今日礼敬他们,我还要在府中为他们立‘忠烈祠’,日日焚香、夜夜祝告,愿他们来世托生好人家,个个大富大贵!也愿他们在天有灵,保佑大渊国泰民安!”
祁翀言罢又对哭泣的家属们深施一礼道:“诸位,我知道你们都是这些牺牲的兄弟的家人,他们为了孤而牺牲,孤便有替他们照顾家人的义务。孤郑重承诺,所有牺牲兄弟的父母秦王府负责养老送终;未成年子女秦王府给与抚养费,直到他们长大成人;婚丧嫁娶一应花费秦王府都包了!这是一百万贯钱,每位牺牲的兄弟——无论是禁军还是护卫——他的家人今日都可以先分得一万贯钱作为安家之费,其余受伤的兄弟也都有厚赏!请大家过来领钱吧!”祁翀说着掀开了大木箱,露出了串好的一串串铜钱。
这一番话比刚才棺材前那一番话更令人心动,毕竟礼敬可能是虚情假意,但眼前的铜钱可是真真实实的!
见众人犹犹豫豫不敢拿,祁翀直接拉过一位老丈,将一大堆钱塞进了他的怀中。
“老丈,这是你应得的,拿着,去找你儿子的棺木吧!孤没能将他带回来,老丈莫怪!今后日子若不好过,尽可来找孤,孤一定为你养老送终!”祁翀边说边流下了愧疚的泪水。
今日这番表演半真半假,虽然有些过于夸张,但祁翀对这些死去的兄弟的感激倒也不是假的,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照顾他们的家人这也是他愿意做的,而他现在最大的能力可不就是钱吗?
那老丈拿了钱激动地都快哭出来了,连连叩头谢恩。以往将士战场身亡,朝廷虽然也有抚恤金,但不仅数额少得可怜,还常常不能按时发放。如今秦王不仅第一时间给到,而且数额远超预期,一家人今后的生计再不用愁了。
其他人见真的可以拿钱,便有胆大的过来领赏,祁翀亲自将钱一一发到每一位遗属手中,严景润等人则带着每一家人家去对照名字寻找自己家人的棺木。
周围围观的百姓也议论纷纷,有说秦王仗义的,也有说秦王邀买人心的,还有羡慕那些领了抚恤金的人家,觉得牺牲一个儿子换全家一生衣食无忧,这笔买卖实在划算——倒也不是这些人没有人性,只是对于穷苦人来说,最不值钱的大概就是命了!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领到了自己应得的那份抚恤金,也找到了家人的棺木,队伍开始向城内进发,然而却被守城的禁军拦了下来。
“大将军有令,今日所有进城的车辆、棺木都要一一验看!”
谢宣上次没能拦住祁翀往城里偷偷运刘凭,那么关键的人物竟然没能拦住,而且至今不知到底是怎么运进来的,气得谢宣将守城的禁军统统痛打了一顿泄愤。是以,今日奉命盘查的余勇格外当心,棺材这种能藏人的地方怎么能不查呢?
“验看什么?这里面只有一位勇士的遗体,你要看什么?不知道惊动亡灵乃是大大的不敬吗?”严景润怒道。
余勇不敢直接硬顶,忙道:“严虞候,这是大将军的将令!”
“大将军为何要下令严查?查什么?”严景淮皱眉问道。
“大将军说近日可能有东吴奸细要混入京城。”
“哦?那你觉得秦王殿下是奸细,还是我们严家是奸细啊?还是赵家、韦家是奸细啊?还是这些禁军兄弟是奸细啊?”
“这”望着严景淮身后禁军士兵们咄咄逼人的眼神,余勇不禁有些心虚。
“大将军的意思是严查可疑之人,既然这里都没有可疑之人,你查的哪门子查?”严景淮怒道,“都是禁军自家兄弟,你们就忍心让他们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这话引起了身后禁军兄弟和遗属们的共鸣,大伙儿纷纷指责盘查的禁军不近人情,就连看热闹的百姓都一边倒地指责起盘查的禁军来。
余勇眼看局面对自己不利,连忙叫人去搬救兵,他则一面说软话,一面却一步不肯退让地守着城门口。
“严虞候,军令难违,这您也是知道的,何苦难为卑职呢?”
他这么一说,严景润也无话可说了,的确,对于当兵的来说,军令难违,非情理可讲。
“你是当兵的,我们又不是,你的军令可管不着我们!”赵溉见严景润为难,忙上前解围,说着便要硬闯。
余勇一急,刷地抽刀在手,大吼道:“谁也不准硬闯,否则一律以奸细论处!”身后的禁军也纷纷拔出刀来。
赵家兄弟何曾如此被人对待过,顿时大怒,也双双亮开兵刃,身后的护卫们也不甘示弱,双方大战眼看一触就发。
祁翀开始暗暗心焦起来,生怕真的将谢宣引来,到时将难以收场,因为此刻他的队伍里真有一家东吴人!尽管这只是巧合,但这个巧合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便难以预料了。
他的焦急落在了因为有伤缩在后面的韦宙眼里,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趁着众人不注意,韦宙悄悄地扯掉了身上包扎的绷带,一步步挪到了赵溉身后,假装不经意地碰了赵溉一下,赵溉手里的刀顿时往前伸了一伸。余勇面对祁翀和这帮世家公子本来就胆怯,见对方刀尖伸了过来本能地举刀相迎,韦宙趁机将赵溉推开,一咬牙用自己受伤的肩膀迎了上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韦宙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肩膀鲜血冒出,衣服被血色浸透。
韦宙顿时惨叫起来:“禁军杀人啦!哎哟,我要死啦!救命呀!”
这一番操作看的祁翀眼前一亮:韦宙这小子有点儿不要脸的劲儿啊!关键是这家伙也够狠的,自己往刀上撞,这可真是下了“血本儿”了!
赵溉也是个机灵的,早就接收到了韦宙的眼神,趁机大喊道:“禁军无故打伤手无寸铁之人,居心何在?”
韦家护卫一看自家公子吃了亏,再也不管什么军令不军令了,个个义愤填膺,撸胳膊挽袖子便要跟禁军干仗。
赵湘等人趁机抬起韦宙便要往里冲,喊着要赶紧送医。遗属们也抬着棺材往里闯,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拉偏架,城门口顿时一片混乱。
趁着混乱,祁翀等人陆续进城,等到谢宣赶到时,城门口只剩下了一队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的禁军士兵。
“一群废物!”谢宣勃然大怒,一股邪火儿无处可发,抄起鞭子没头没脑地向余勇打了过去。
余勇委屈不已,连连辩解告饶:“大将军啊不是卑职啊不尽力呀他们人多势众哎呦”
谢宣哪会听他废话,手底下的鞭子越抽越狠,每一鞭下去都是一道血楞子,几十鞭下去,余勇已经出去的气儿多进去的气儿少了。
旁边的随从怕出人命忙劝住谢宣,谢宣这才恨恨离去。
谢宣离开之后既没有回府也没有回衙门,而是直奔越王府而去。他如今已经不避讳跟越王的交往了,反正陛下已经下旨让众臣举荐储君,一切都要摆在明面上了,此时再偷偷摸摸殊无必要。
然而此时的越王府并不太平,事实上越王妃今日午后已经收拾东西回娘家了。这可不是正常的归宁,而是负气出走!
起因是今日清晨,越王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一个打扮娇艳的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刚满月的男娃娃。此女来到门房声称怀里抱着的是越王之子,要求见越王,门房初时只当她失心疯胡言乱语,直到她拿出一物这才半信半疑地去禀报了越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