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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朝,承平帝正式下诏宣布立秦王为皇太子。
诏曰:“朕以不德,躬履艰难十年,忧劳万机,宵旰靡怠。属时多故,未能雍容释负,退养寿康。秦王翀毓德允成,神器有讬,朕心庶几可立为皇太子,所司择日备礼册命,以寿王榛为册皇太子礼仪使。”
司天监昨日便接到了旨意,忙活了一宿选好了黄道吉日——七月十六。
同时,按照旧例,重开詹事院,仍以柳明诚兼任太子詹事。
承平帝甚至当场宣布,自己身体抱恙,要退养些时日,在此期间,一应事务交由秦王与政事堂共同处理。
旨意一出,举朝哗然,但也有如杜延年、柳明诚之类则心中暗喜。此时的祁翀实际上已经取得了监国之权,距离储君只差一个名分而已!
也是这一日,户部终于将崔家的账算完了,杜延年约了中书、大理及六部堂官齐聚秦王府嘉德殿商讨相关事宜。
事实上,这是一件标志性事件,从这一刻起这座大殿便成为了大渊实际上新的权力中枢,直至中元节。
经过大半日的争论、商讨,在祁翀的主导下,各方终于对崔家的处置做出了一个大致的方案。
首先是对崔氏族人的处置:
崔鸣大不敬案,因其本人已经杖毙,不再追究;其父崔隐及四位兄弟连坐,流放两千里;
崔翰附逆案,其本人判斩立决,儿子、兄弟流放一千里;
崔郅违制案,判斩立决,亲属不坐;
投献田案崔与上本应论死,念其老迈,又能如实坦白,免死,流一千里;
崔家另有几人因涉渝津渡案等其他案件的各有判罚,也都止于自身而已,且最高不过流放,均不致死。
崔慎所涉之案因尚未查清,仍需羁押候审,其家眷一体羁押;
其余无罪族人一律释放,但崔氏所有为官者一律免官。
以上众人均无异议,事实上这个处罚已经是相当轻了,不少人都在心中暗赞秦王殿下仁慈!
然而祁翀接下来的一个意见却让众人目瞪口呆,恨不得收回刚才那句夸赞——分拆崔家,各县别居。
“殿下,您的意思是,将崔家所有子弟全部分散到各地居住,永不许再回纪陵老家?”陆怀素首先皱起了眉头。国人素有安土重迁之俗,将全族人赶出原籍,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世家之所以可以在某地为所欲为,甚至说割据一方也毫不为过,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人多势众,分拆之后,令其分散到各地居住,这是目前防止崔家卷土重来的唯一办法。”
“可是,这与全族流放何异?流放还有个期限呢,这可是终生的。”林仲儒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自己也出身世家大族,难免有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就算全族流放又如何?难道不该吗?我记得有人说过,作为崔家子弟,崔家得势时他们沾了光,失势时自然该吃苦,这很公平。难道不是这个理儿吗?”祁翀冷眼斜觑着在场诸位,言语中颇为强硬。
今日是祁翀第一次以准储君的身份主持议事,也是他立威的关键时刻,因此他的意见必须得到支持,否则今后便难免出现波折。
果然,柳明诚适时地站了出来:“臣以为殿下所言极是,崔家举族有罪,殿下只办首恶,余者不论,已然是法外施恩,只是令其往别处居住而已,有何不可?”
“不错,臣也以为殿下所虑在理。若准崔氏返回原籍,则其难免对朝廷心怀怨恨,这么多人对朝廷不满之人聚集一处,谁敢保证不出事端?”杜延年也接话道。
众人见他二人都这般说了,也不好再公开反对,此事便这么定下来了,由户部将崔氏十房每房再拆成十户,共计百户分散到百县中编户居住。原已分散在各地居住的旁支则不在此限,一律准其在各自居住地入籍。为了让这些人不至于饿死,祁翀还给他们每人留了十贯钱作为盘缠和生活费。
“殿下,那崔家三万多奴婢如何处置?”康安国问道。
“全部免去奴籍,释放为平民,由官府为其重新登记户籍,准其自谋生路。”祁翀从容道。
众人又是一惊,这次连柳明诚和杜延年都不敢轻易开口了。
“怎么?诸君想不通?”祁翀笑道。
“殿下,以往奴婢按例都是要发卖的,所卖之钱归国库所有,您一下子将所有人尽皆释放,国库至少因此而损失约五十万贯的收入,这恐怕不妥吧?”陆怀素为难地问道。
“陆尚书,你这笔账算的不对!”祁翀摇摇头道。
“请殿下指教!”
“这些人如果被人买回去,那么他们的身份依然是奴婢,对吗?”
“那是自然。”
“按我朝律令,奴婢是主人的附庸,不被视作是人,亦不收丁税,不但他们本人不用交丁税,所生子子孙孙皆为奴婢,均免于纳税。可若是将这些人释为平民,则其中大概会有三分之一的成丁吧?按每年每人五百文计算,一万人每年丁税收入便是五千贯。关键这些人是要开枝散叶的,今后年年有人交税,累积下来何止五十万贯?所以,陆尚书,眼光放长远些嘛!”
陆怀素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反正户部现在有的是钱,也不差这一星半点儿,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又问道:“那崔家家产如何处置呢?”
“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崔家五房因崔翰涉‘越逆案’,三房因崔郅‘违制案’,家产尽皆罚没,不用于折抵应补缴的税款;剩余八房的家产拿来折抵欠缴的税款。”祁翀胸有成竹道,“首先是京兆府范围内崔家其余八房名下良田共二万余顷,一半交由原田主领回,剩余万顷折抵一千万贯,由各县无偿分给无田之佃农耕种,至于为何是无偿嘛,其实道理跟释放奴婢是一样的,求的是细水长流,而非眼前之利。这一点孤日前已经奏明陛下了,陛下也不反对。”
众人一听承平帝都没有意见,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祁翀又继续道:“不过,虽然是无偿分配,但也不是没有条件的。为防土地被再次兼并,这部分田地永远不准买卖,一旦私下买卖,官府有权收回,且买卖同罪;若绝嗣,官府亦有权收回,如何?”
“不准买卖?可若百姓有急事需要用钱,难道还不能将田产变现吗?”工部尚书李勉不解地问道。
“应急钱可以去借,只要有田产在,何愁债务将来还不清?若准自由买卖,那么用不了几十年这些地又会被少数大地主兼并或者纳献,如此一来,‘分田地’的初衷又如何能守得住?”祁翀耐心解释道。
在座诸人各怀心思,对祁翀的法子不置可否,最终还是杜延年率先附和,这才定了下来。
祁翀也知道事关土地的改革最难推行,让这些老夫子改变观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功的事,便也没在此事上继续纠缠,只要他们不明着反对就行。
“陆尚书,崔家其他家产你再报来听听。”祁翀继续道。
“一应房产、商铺,包括那八座大宅折抵一百万贯;其余金银铜钱、珠宝玉器、古玩珍藏、绫罗绸缎等物折价七千四百万贯;而崔家各房分支散落在外地的零散财产也都由所在州县收缴,总价大约五百万贯,以上共计八千万贯,全部收归户部所有。
另外,根据户部最终的统计,崔家应向朝廷补缴的税款加利息总额高达一万一千万贯,所以,”陆怀素摇了摇头道:“殿下,不够啊!还差两千万贯。”
“唉呀,陆尚书,国库如今够有钱啦!差这点儿就算了吧!您怎么越有钱还越抠搜了呢?”康安国打趣道。
“这点儿?那可是两千万贯啊!国库两年的收入!就算现在国库充盈也不能这么不把钱当钱吧?你大方,那你把你家财产都贡献出来把这个窟窿填上?”陆怀素顿时嚷了起来。
“我倒是想啊,可你要是能从我家抄出十万贯家产出来,我就跟你姓!”
“拉倒吧!你想继承我的家产,我还不乐意呢!”
“嘿!谁说要给你当儿子了,你怎么还占我便宜呢”
他二人这一说一笑,倒把刚才那沉重的气氛给搞活了起来,众人纷纷大笑。
“行了,二位别逗了,说正事儿呢!”杜延年笑着制止道,“陆尚书,你的意思是要追缴?”
陆怀素收敛起笑容,转向祁翀道:“殿下,若按以往的惯例,官员任上有亏空,朝廷是有权追缴的,只是此法从未用到百姓身上,是以臣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追缴、如何追缴,还请殿下示下。”
“百姓?崔家可不算平头百姓!崔家十房哪一房没出过当官的?那可不叫百姓,那叫官员家眷!”祁翀笑道,“还是那句话,家族的荣耀他们享受了,如今便该还回来,父债子还、祖债孙还,否则国法威严何在?适才不是说了吗,崔家合族共分百户,两千万贯平摊到每户便是二十万贯,着令其落户之地的县衙追缴,何时还完何时算,这辈儿还不完下一辈儿接着还,除非绝嗣否则不可免除。此事就这么定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面相觑,祁翀所说追缴之法竟比他们预计的还要残酷,崔家子弟在家无余财的情况下还要继续还债,甚至要累及子孙,这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了。
但祁翀根本没给他们反对的机会,直接拍板定下了,如此一来,倒也没人敢当面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