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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临将柳疏那时给予他的修为彻底吸收之后,也不过将将摸到合体期的壁垒,离渡劫期还有很远的距离,停灯在合体后期,抱影也不过是大乘初期而已。
何况两界之中这样多的年月,也不过出了柳疏这么一个渡劫期修士,大乘与渡劫之间并非鸿沟,而是天堑。
照理说停灯和抱影如今的修为都比凌临要高,可两人也心知肚明,他们之中能真正跨越这道天堑的人,只有凌临而已。
凌临如今不过是因为年岁尚轻,若论起天赋,他不是不能与当初的柳疏相较。
只是需要时间。
也如今的当务之急,只是变强而已。
阴差阳错间像是应了当初凌临脑海中曾浮现过的念头——他想要追上柳疏的脚步,成为能与他并肩而立,甚至保护他的人。
而如今的情状,是只有他站到当初柳疏曾到达过的高度,才有一点点将他重新带回这个世界的可能。
当初一闪而过的念头,从隐秘的渴望,变成了他必须要完成的事。
寻到聚魂之法后不久,凌临带着那具冰冷的,无法再给予他半点儿回应的躯壳,在魔界之中最隐蔽的一处洞府,开始了他寂寥而漫长的,近乎看不到尽头的闭关。
停灯和抱影,以及魔宫之中为数不多几个知道些许内情的人,则开始满世界寻找绘制阵法和制作招魂幡需要的材料。
就连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白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兽族向来是这般,认定了一个人便会义无反顾的追随一生,哪怕它当初跟着柳疏离开时并非十分情愿,如今知晓了一切,却也没有趁机作乱或是离开的意思。
它也不愿那个曾耀目得震撼它心魄的人,就此消失在这世间。
——
似乎是因为寿命随着修为的增长而逐渐漫长,修士的光阴似乎也变得格外不值钱一般,动辄便是千百年。
凌临并非一直在闭关修炼的状态,时不时也会出来和停灯一起代替柳疏处理魔界的事务,许是因为他从前和柳疏关系亲厚的模样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凌临又已经入了魔,修为增长得飞快,大多人也不排斥他的安排和调遣。
可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样的人询问,凌临也只说自己的柳疏的贴身侍从而已。
柳疏醒来之前,他还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求其他的什么名分,这个曾经由柳疏亲口给予和承认的身份就已足够了。
他与柳疏相识相伴的岁月统共不过八年有余,对于修士而言弹指一挥间的年岁,可等待他醒来的漫长光阴,已经不止上百个八年。
可曾经刻骨铭心的情感并未被这些艰难的岁月消磨,甚至偶尔只是阖上眼,那些彻骨的爱意和悔恨便会再度浮现,从前相处时的过往未有一刻在脑海中模糊,反倒因为日复一日的回忆越发清晰起来。
凌临总在想,若是他那时少一分冲动和年少气盛,愿意等他向自己敞开心扉,主动阐明一切,如今该是怎样的结局?
命运的风云诡谲总是这般戏谑,它若是肯慷慨一分,他们或许根本不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它若是再残忍一分,凌临便早已随柳疏一同去了,而非这样不上不下的浮沉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在失去了那个人的世界里苦熬多年,早已满心疲倦,恨不能随他一同长眠,偏又还有那么点儿希冀吊着,让他哪怕是想死,也因此阖不上眼。
凌临突破到大乘之后,凌霄宗又换了一遭掌门。
宋齐见到他还活着,直嚷着不可能,凌临也因此得知了那时的真相——不过是个拙劣又贪婪的把戏,宋齐将当初自己在凌慷之死中所做的事栽到了柳疏头上,想以此让他们彻底反目成仇,借柳疏之手除掉他这个隐患。
可惜他机关算尽也想不到的是,柳疏最终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凌霄宗认识凌临的人见他还活着,不仅入了魔,修为还到了如今的境地,俱是惊异万分,有些人觉得他入魔是背叛和耻辱,也有声音感叹他不愧是前掌门之子,天赋这般可怕。
凌临对此皆不在意,反正这凌霄宗早已没了他在意的人,也没打算在此停留下去,手刃仇敌之后,便离开了修真界。
许是对当年只是多少有些了解,也怀有一分愧意,凌霄宗为数不多能阻止凌临的人对他的所作所为都没有置喙半分,视若罔闻。
大仇得报,凌临心中并不觉得畅快。
许是为了得偿所愿,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些。
——
柳疏从休眠中苏醒时,入目便是大片鲜红的血。
是终于突破到渡劫期的凌临,在以心头血绘制招魂的法阵。
法阵正中的祭坛上,是那具曾经属于他的身躯。
渡劫期修士的躯体本就不会因死亡而衰败,又被灵血滋养多日,此刻看来竟比柳疏休眠前状态还好些。
听系统说凌临一直将他的躯壳带在身边,想来这些年,哪怕只是一具冰冷的壳子,他也一直有在悉心照料着。
“我休眠了多久?”柳疏问了句。
系统沉默片刻,答道:“一千二百三十一年。”
这样久了吗……
柳疏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其实他没想到,凌临的感情真的能持续这样久的时光。
“主人一会儿……要回去吗?”系统迟疑着问道。
虽然柳疏当初给自己留这样的后路应该就是做好了回去的打算,但柳疏的心思实在太让人捉摸不透,反倒让系统不放心起来。
“当然会。”柳疏看着凌临单薄的,在风中近乎摇摇欲坠的身影,心绪难言。
他哪舍得让他的小朋友再失望一次。
随着法阵一点点完善,风也越发大了起来,招魂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凌临跬步而行,脸色比祭坛上那副躯壳还要苍白一分。
四十九日的灵血供养,这一日又耗费了这么多心头血,几乎已经要了他半条命。
此刻的每一步,都只剩下意志在强撑着。
哪怕自知没有实体,柳疏也忍不住飘了过去,从身后给他一个没有温度,也无法感知的拥抱。
凌临却蓦地一僵,飞快回过头,却只看到一片空荡。
是……错觉吗?
凌临恍惚了一瞬,继续专心绘制法阵。
最后一笔画就,地上的法阵和空中飞舞的招魂幡瞬间光芒大盛,凌临跪坐在祭坛边,死死盯着那具仿若沉眠般的躯壳,不肯错过他的分毫改变。
停灯和抱影亦站在法阵外,屏息凝神,注视着这一幕。
明明一千二百年都熬过来了,这一刻,却依旧格外难挨。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是一瞬间,大盛的光辉黯淡下来,风也渐渐止了。
而祭坛之上,那具沉睡千年的躯壳,透出了一分微弱的,属于活人的气息。
他回来了。
他还愿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