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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皇帝八子仅剩下裕王也就是隆庆皇帝一人,而隆庆皇帝一共就两个儿子,一个朱翊钧,一个朱翊镠。
这就造成了一个客观事实,朱翊钧这个皇帝当的真的是孤家寡人,比较近的亲戚压根没有多少,连皇叔都没有一个,只有一个整天刨沙子的弟弟朱翊镠。
所以,自嘉靖以来,不断削减宗俸,到现在各地藩王府名下连一亩地都没有,亲王岁支万石米为宗俸,郡王岁支三千石为宗俸,而且要折钞七成,就是说连亲王和郡王的宗俸都要七成给钞,大明宝钞都是擦屁股纸,郡王以下连擦屁股纸都不给。
嘉靖年间成文的《宗藩条例》,一共六十七则条例,每一条都是砍向宗室头上的一把刀。
后来战事吃紧,亲王万石俸,直接变成了九千石,又砍了一刀,而郡王更砍到了三百石左右。
嘉靖四十一年,按照祖宗的算法,宗俸本该八百五十三万石,按照嘉靖的算法,直接砍到了一百八十五万石,而当年正赋为两千六百六十万石,宗俸开支占比为7,省下来的钱用于戎事了。
到了隆庆二年,隆庆皇帝直接搞了一个宗禄永额制出来,就是额派之禄通融均用,日后子孙不拘多寡,均此取给。
翻译翻译就是,朝廷和地方五五开给藩王府宗俸,各省定额,宗室生多生少,就那么点米,爱要不要。
而这一刀,将一百八十五万石宗俸,降低到了一百一十七万石,为永例。
直到后来万历皇帝封自己亲儿子福王、禄王的时候,才完全恢复了宗室待遇。
“没钱的时候,连宗俸,也不是不能商量。”朱翊钧看着李太后略显无奈的说道。
嘉靖、隆庆皇帝,其实也不想砍宗俸,那不是实在是没办法了吗?要是有钱,谁不想表达亲亲之谊?
朱翊钧继续说道:“娘亲,为了给殷正茂找银子征伐,宫里去年加了七万两的度支,也给砍了,皇帝家也没有余粮啊。”
李太后琢磨了下无奈的说道:“唉,那就依皇帝所言吧,骂名什么的,尽管骂吧。”
最终,太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不是说不给,实在是没有。
“孩儿去京营了。”朱翊钧微微欠身,离开了乾清宫,乘坐车架前往了北土城京营大营。
皇帝还小,李太后、冯保、张居正是皇帝亲政的限制,也是保护伞,一些脏活累活,都归他们干。
朱翊钧的车驾至北土城,直接停在了武英楼前,这是皇帝阅视京营的地方,每五天,朱翊钧都会来一趟,风雨不辍。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威武!”总兵戚继光,副总兵马芳、参将李如松、麻贵、各把总守备等一众见礼。
朱翊钧站直了身子说道:“大明军威武!”
“诸将帅免礼,戚帅,日后阅视以军礼见即可。”
春天的叫作振旅,夏天的叫作拔舍,秋天的叫作治兵,冬天的叫作大阅,每日至京营为操阅军马,朱翊钧年纪小,现在只有阅视,朱翊钧的意思是,大明的军礼有几种,跪叩首、屈一膝、打躬一揖,阅视一律免屈膝。
“陛下,臣有一物颇有威能。”李如松出列俯首说道:“臣恳请阅视。”
“哦?何物?”朱翊钧笑着问道。
两个掌令官抬着一张桌子,桌子上盖着红绸布。
李如松才说道:“神枪一把。”
“我大明鸟铳长三尺,装药两钱,六十步内堪能破甲,前日红毛番进铁浑甲,六十步不能破,故造此铳,此铳长,龙头轨、机俱在床内,捏之则落,火燃复起,装药四钱,威力可破铁浑甲。”戚继光拉开了红绸布。
朱翊钧看到的是一堆的零件,铳管、铳床、弯形枪托、龙头、扳机、火门、机轨、前口、后门,照门、照星。
其铳管为筒形,用精炼的钢铁片卷制而成,由大、小两管贴切套合。
如果铳管可以用很刑的无缝钢管,那就完美了,但眼下大明造不出来不是?
“这铳管里的线为何物?”铳管细长,居然有类似于膛线一样的设计,让朱翊钧大开眼界。
戚继光拿过来一杆成品说道:“陛下容禀,此铳,铳腹既长深,若赳火门,并铅子,及清洗时,布纸等物不出,为取开方便一二,左转则进,右转则出。”
“铳管阴刻,铅子阳刻,可增加命中。”
这铳管里的膛线的确是膛线设计,不过极为简陋,只是因为铳管太长了,清洗不便,才有左转则进,右转则出,而阴刻,阳刻,则是使铅子旋转出膛,增加精准度。
扳机和机轨分别用铜和钢片制成,其厚如铜钱,隐于铳床内;
龙头式机头与机轨均安于枪把,并在贴近发机处安置长一寸有余的小钢片以增加弹性,使枪机能够捏之则落,射毕后自行弹起。
朱翊钧指着一把钢刀说道:“这是何物?”
“铳刀。”戚继光说完将钢刀拔出,插在了神枪之上,铳就变成了一把近战的矛。
“很好,来试试。”朱翊钧兴起,颇为期待的说道:“实践出真知嘛,伱们说能破铁浑甲,朕是不信的,试试就知道了。”
戚继光回答了了陛下的问题:“破铁浑甲得用钢丸。”
但是很快戚继光就为难了起来,这当着陛下的面射火器,这到底应该用什么礼仪?好像没有这个流程,就跟在陛下面前射箭一样?
钢丸贵,铅子便宜,钢丸和白银等价,两钱钢丸两钱银子。
“那就试试。”朱翊钧跃跃欲试的说道。
“李参将,你来试射吧。”戚继光决定就和射箭一样,让李如松拿这份功劳。
很快,一应物品都准备好了,木架猪肋填充的铁浑甲胸甲,被挂在了三十步外,而神枪被固定在了一个叉形座架子上。
戚继光进一步解释道:“上架更准,在战场上,将士们常常依托楯甲车稳定铳管,就像李参将开虎力弓大架一般。”
“那这个铁链呢?干啥用的?”朱翊钧指着固定在神枪前面的铁链问道。
戚继光赶忙解释道:“只能上下转动,不能左右,防止新兵铳口对人。”
朱翊钧就像是好奇宝宝一样,东看看西看看,指着一个蒸饼一样的罐子问道:“这又是何物?”
戚继光解释道:“这是装发射药的火药罐,用时以指堵火药罐管口,开火门倒倾,待管中药满,仍闭颈门,装入铳内,而后用搠杖插在铳床之下,用以筑药送子。”
“每铳用罐一个,恰好能装满一铳之药,平时所说鸟铳,为两钱铳,神枪为四钱铳,但是战场上不可能带秤,故此有这个火药罐,算是称药,铳大小不一,有大有小。”
定装火药,只不过因为火药质量参差不齐,火铳的铳膛大小不一,所以不能完全定量,火药差则多,火药良则少,铳膛大则多,铳膛小则少。
搠杖用以筑药送子,就是把装好的药捣实,好增加火药威力。
戚继光作为军事家,对火器讲解的十分到位。
“大明火器遥遥领先!”朱翊钧了然,笑着说道:“开始吧,开始吧。”
“陛下这边请。”戚继光示意小皇帝离远点,钢丸铅子乱飞,要是打到了小皇帝,那万事皆休。
朱翊钧也没多矫情,走到了远处。
李如松点燃了火绳枪,而后瞄准击发了扳机,扳机带动火绳击锤,点燃了膛室内的火药,一声爆鸣声响起,铳口火光炸现,钢丸激射而出,带着呼啸之声,猛地打在了铁浑甲胸甲之上,发出了金戈之音。
很快一个掌令官就把胸甲和猪肋呈送御前,朱翊钧看着胸甲被穿破,猪肋排完全折断,而钢丸入木而过。
“把靶子放远一些,再试试。”朱翊钧对二十步能破白口铁,也就是软钢铁浑甲的成绩非常满意,只不过看这个威力,还可以更远!
铁浑甲三个厚,就是黎牙实上贡的厚度,二十步破甲,其实可以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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