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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塞外,到底拥有多少牲畜,可以成为一个肉食者?能大约等同于大明的乡贤缙绅。
根据墩台远侯的奏闻,需要三百只羊以及九十头牛,对于马匹的数量反而没有要求,十五亩草场供养一只羊,或者喂饱05头牛,而这三百只羊和九十头牛,维持这样一个牧群,需要7200亩的草场,到这个地步,可以在草原上称自己为肉食者了。
这样一个牧群,能养大约六十户人家。
随着大明国势衰弱,随着草原的环境逐渐恶劣,草原上的随水草迁徙的游牧生活,已经逐渐演变成了半农半牧的生产方式,而这三百只羊和九十头牛就是在这种背景下逐渐形成的标准,草原不只是放牧,也有耕种,也要修建水利,也要翻耕土地,也要种牧草。
而这三百只羊和九十头牛的产出,却不是很高,因为在商贸不通畅的情况下,牲畜的唯一作用就是肉食和奶,再无其他。
而马匹,草原人也不喜欢养,因为养马就意味着不能养羊、不能养牛,必然要饿死人,马匹无法提供充足的供给生活的农牧产品,但又不得不养马,即便是不南下劫掠中原,面对部落彼此的征伐,也需要养大量的马,来保证自己的牧群属于自己。
而王崇古在塞外共计一万两千顷,共计一百二十万亩草场,能够畜养一百七十个牧群,王崇古在塞外的草场规模,是切切实实的万户,因为他这些牧群,的确可以养一万户人家。
朱翊钧在文华殿上,说王崇古是台吉、是鄂拓克、是万户,可不是开玩笑,因为王崇古在塞外的资产,比万户还要多上一些。
王崇古将这些草场,全部献于阙下,也是经过利益权衡的,大明皇帝恩赏的永定毛呢厂的分成,远远数倍于这一万两千顷的产出。
再多拿,实在是不礼貌了,王崇古害怕皇帝看他太有钱,直接把他给抄家了。
而开海阔少万文卿面对京师第二阔少王谦的时候,才会由衷的说:王少爷,太有实力了!
因为王谦家里真的比万文卿家底丰厚。
阔少们面对大明第一阔少和大明第一抠门的时候,又相形见绌了,大明皇帝是真的有钱,万历二年起,在张居正的主持下,国帑每年都要给内帑一百二十万银,专供皇宫开支用度,生财有道朱翊钧,更是把皇庄的生意做的有声有色。
万文卿离开了京师,在天津卫滨海港坐船前往广州,而随行的还有他的同榜、同师、同乡伍惟忠。
没错,伍惟忠说话算话,跟着万文卿选择了当监当官去了。
至于邹元标,被大明皇帝扔到了应昌放马牧羊垦荒去了,当时邹元标要是答应了万文卿的提议,现在三人早就一起前往广州,享受万国美人在侧了。
“万兄,这这这…”一上船伍惟忠人都结巴了起来,这船居然是一条海上画舫,伍惟忠这辈子都只听说过这画舫的名头,从来没有坐过这海上画舫,这让伍惟忠大开眼界,原来骄奢淫逸的生活是这般模样。
这画舫里面,处处都透着一种奢靡,脚下踩着刷着桐油的柚木板,脚步声都是金钱的优雅,美酒、美人自然是应接不暇。
万文卿的仕途真的不是三伏天过火焰山,哪有这样过火焰山的。
万文卿则是一脸坦然,这不是他家的船,是松江孙氏的画舫,包这么一艘船到广州就要五千两银子,但是万文卿真的花得起这个钱。
画舫是兼顾了舒适性的海船,少爷们才肯整天出海游玩,这就是一个铁证,证明了大明当下的航海技术,是安全渡海,而不是在海上和风暴搏命,在安全的保证之下,出海就不再是一件走投无路无可奈何的选择,而是一个出路。
“邹元标啊,邹元标,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他早点答应了下来,还用去应昌那种不毛之地吗?”万文卿看着画舫的帆船慢慢升起,略有些留恋的看了眼这北方,他在这里考中了进士,金榜题名天下闻。
而后万文卿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回北衙了!这破地方,谁爱待谁待,他不稀罕!
这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到了冬春交际就刮大风,大风里全都是沙尘,冬天干燥无比的同时,还特别冷,万文卿脸上、手上、脚上都是冻疮。
万文卿是有暖阁的,但人不能总是窝在暖阁里不出来,还是要出门的,一出门,就冻伤了细皮嫩肉的他。
邹元标去的地方,连个暖阁都没有,稍有不慎,就会被山林的飞禽猛兽给叼走。
万文卿、伍惟忠、邹元标都有各自光明的未来。
在万文卿、伍惟忠、邹元标离开了京师的时候,京师掀起了一股讨论的风潮,各地杂报,开始讨论张居正的心学和胡直的心学,其实这也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张居正主张人只要实践,随着践行越走越远,终究会拥有道德,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就是这样一个道理,因为那些人生路上必然要经历的坎坎坷坷,想要走出来,就必然要解决问题,张居正的矛盾说、公私论、劳动图说,方方面面都透露着这种思想,有教无类的教化之功。
而胡直则主张,良能、良行,致良知,他不认为一个无能的人可以走下去,面对人生路上的坎坷,不弘不毅馁弱之徒,哪来的勇气面对和解决这些坎坷,无能之辈只会躲避,而不是面对,怎么可能有良行,进而有良知。
这种辩论十分的激烈,激烈到连皇帝都被牵扯其中。
张居正的观点,显然占据了上风,因为挺张派认为,大明皇帝是教化的成功典范。
在张居正的悉心教导下,陛下显然比没能克终的道爷、一言不发的先帝,要好许多,英明了许多,至少大明皇帝现在每日都会参加廷议,重要国事,都会遵循一定的原则去进行处理,这种高效是大明朝前所未有的。
张居正的奏疏中,不乏批评道爷和隆庆皇帝留中不发的奏疏,这种已读不回,让内阁对国事根本无法处置国事,严重影响到了大明朝廷的正常运转。
而且很多时候,不是事情非常的棘手,皇帝不愿意做出处置,宁愿在那里放着,等待时间去弥合一切的伤口,而是单纯的忘记了,内阁催促之下,才把满是灰尘的奏疏下章内阁去办。
而挺胡派也举出了反例,徐阶、高拱、张居正都曾经是裕王府的讲学学士,徐阶道德败坏人尽皆知,先帝也是非常清楚,所以先帝登极之后,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徐阶的真面目,将其罢黜回籍,高拱和张居正都在裕王府,先帝就不是特别的勤政。
挺张派是现实,是有教无类的保守派,他们打的是皇帝陛下这张牌,挺胡派是过去,是教化不了就放弃的激进派,打的是先帝这张牌。
朱翊钧是很乐意这种哲学上的争论的,思想上的碰撞,一定会摩擦出火花来,这符合矛盾说的矛盾相继释万理的基本观念,有利于大明社会意识的进步和逐渐接近社会存在。
其实朱翊钧本人是挺胡派,因为挺张派的论点,最强而有力的证据,其实站不住脚,万历皇帝本人就是铁例。
就像朱翊钧习武多年,仍然是个锐卒,绝不是个悍将,更不是一个元帅,没有军事天赋这种事,是朱翊钧的遗憾,也是他认可的现实。
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朱翊钧就从来不喜欢让大明第十七步营地三架偏厢战车向右三丈,那是给戚帅的征战增加难度。
不会打仗,但是朱翊钧会搞后勤。
八月初七,大明皇帝一如既往的前往国子监彝伦堂,这是大明皇帝亲自授课的日子,他教的内容,还是老样子—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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