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晓初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印尼小说网https://www.ynxdj.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程让沉默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这世道,没财没名,谁愿意搭理你?那谢家本就是郡中望族,据说还是皇亲国戚,其他不说,就说其父谢灵风,官居太子太傅,那可是当朝太子的老师啊。其所结交之人,自然是非富即贵。每日其家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从未有过罗雀之日,你当是什么,多半是上门求亲的!此等才女,岂会弃那些富家名流于不顾,单单青眼我这等穷酸书生?”
云天行道:“你说的那女子可是谢平春?”
程让一惊,道:“你知道?”
云天行笑了笑,并不否认。
民间有几位博学之士,对女性文学尤为推崇,时常对当代女才人做出恰当评点,还依人才情学识列了一个榜,将名闻天下的才女尽数收入榜中,取其名曰——桃花榜。而这谢平春力排众议,被排在了第一位。
但凡读过书的人,大概都读过她那部《红楼续梦》,单看名字,便知是曹公《红楼梦》之续。她曾在序言中写过这么一段话:“吾字平春,乃仲春之意,彼时奇花斗艳,百鸟争飞,正是人间最美时,正如吾之性情,不喜悲戚。吾最爱之《红楼梦》,大悲大戚,每每捧读,涕泪湿襟。先贤佳本,理不可强续,吾怜其中悲子甚矣,今依薄才,冒天下之大不韪,强续之。”
所以,谢平春不顾家人反对,提笔又为《红楼梦》续了一百二十回,扳倒结局,转悲为喜,不但没人指责,反被当朝各位大学士赞称“龙头凤尾,”由此可见其才情一斑。位列桃花榜首也算是实至名归。
谢灵风原本极为反对平春对《红楼梦》作续,百般劝说,奈何平春油盐不进,执意不听。谢灵风无可奈何,便从朝中请了几位白发弯腰的老学士,个个才气冲天,学富五车,轮番对平春进行说教,说什么女儿家无才便是德,多学针黹纺织才是本分,这类杂书看多了会影响性情,对女儿家最是不好,等等之类的话。
平春初时对这几位老学士抱以尊敬,不便说什么,但听他们越说越离谱,实在忍不下去,便搬出班昭,卓文君等才女狠狠驳了回去,气得几位老学士吹胡子瞪眼,拉着谢灵风的手又是抹泪,又是摇头叹息,说平春陷得太深,需慢慢疏导之类的委婉话语。一出了谢家,便又换了一套说辞,有的说平春入了魔,有的说平春无可救药,反正没什么好话。
结果《红楼续梦》一出,这几位老学士爱不释手,日夜捧读,以前天天喊腰酸背痛,不敢久坐;现在倒好,彻夜捧书阅读,竟都不知疲倦。
据说还有一位年高的老学士不堪重负,直接抱书而终,挺尸在书案旁,入殓时双目圆睁,怎么合都合不上。后来请了几位道士来做法,说是死者“尚有眷顾,不忍离去”。于是家人轮番在棺前说道了一番,依旧无用,还是那个伴读的书童把老学士尚未读完的《红楼续梦》放在了棺材里,这才把眼合上。
此书不仅在士族阶层备受推崇,在坊间流传亦是十分广泛。云天行还在李府时,经常去李延东书房拿书来读,这《红楼续梦》便是在那时读的。李府的书房很大,李延东也很爱书,所以书房里几乎收集了世面上所能找到的任何书籍,但他从来不读,只有与重要客人谈生意时,领进书房来谈,显得自己很有品味。这倒便宜了当时负责打扫书房的云天行了,想读什么便读什么,根本不会有人发觉。
云天行听说程让有心仪的人,便想鼓动他去勇敢追求,可一听说是桃花榜首的谢平春,便觉得自己刚才那些劝谏的话有些多余。
程让摇了摇头,道:“既然连你都知道她,可见我这份奢望是多么遥不可及。”
云天行拍了拍程让的肩膀,一脸真诚地说道:“程兄,想开点,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天底下可不止她一个才女。”
程让白了云天行一眼,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云天行笑道:“我哪知道你说的人是位居桃花榜首的谢平春啊,你这也太那什么了。想想就算了,还当真了?以她的才情,被选为太子妃都有可能。啧啧,程兄你真厉害,我连想想的勇气都没有,你连泥人都捏出来了,佩服,佩服。”
程让苦笑一番,冲入木屋,又握着泥人从木屋里冲出来,飞跑向大海。
云天行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殉情,忙抢过去将他拦腰抱住,道:“程兄,不至于吧,天底下女子多得是,何必偏偏生出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自寻苦恼。你好好活着,还怕找不到举案齐眉的另一半吗?”
程让仍要往前挣,道:“你放手!”
云天行抱得更紧了,道:“我不放!”
程让道:“你放手,我没想投海自尽,只想单把这泥人扔到海里。”
云天行一听,忙放了手,但仍挡住了他的去路,道:“泥人好端端的,干嘛扔了?”
程让道:“既然没戏,还不如趁早扔了它,绝了念想,免得遭人耻笑,以为我这只癞蛤蟆非要吃天鹅肉不可。”
云天行道:“我可没这个意思。”
程让道:“不瞒你说,我自己都是这么以为的,我那几位朋友表面上对我十分支持,可背地里都在笑我,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呢。我程让倒是不怕别人取笑,只是不想玷污了谢姑娘的名声。”
云天行道:“你先别扔,我倒是想起一个主意来。”
程让道:“什么主意?”
云天行道:“你何不把这泥人送给那位谢姑娘,万一她喜欢呢,这事儿可就好办多了。”
程让摇头道:“不成的,谢家是名门望族,什么没有,金玉美石都未必入得了她的眼,难道会喜欢这脏兮兮的泥巴?”
云天行道:“她或许不是那种贪恋锦衣玉食之人,再说,你又没送过,怎么知道她一定不会喜欢?万一她就喜欢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