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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英示意胡晓丽开门。
胡晓丽一拉门，崔勇扑了进来，站到华英的桌前，急切地说：“是我向姚总压的价，也是我对老师们提出提价，都是我。”
他黑红的脸上冒着汗，两只手掌不安地搓动。
华英心中疑惑，嘴里说道：“做了错事就要承担责任，口头认错没用，要赔钱的！赔学生的钱，还要交工商局的罚款！”
“我有钱！我赔！”
华英和胡晓丽异口同声：“你哪里来的钱？”
“我有复员安置费。”
华英：“你卖书赚的差价呢？都花完了？”
“我，我……”
“崔勇，你在部队锻炼过，军人是最讲诚信忠诚的，你不应该为别人背黑锅。”
“我，我……”崔勇低下头。
“胡晓丽，你赚的钱应该还没有花完，吐出来吧！”
胡晓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着牙说道：“钱，我寄回家给我弟盖房子了！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崔勇去拉她的衣角，胡晓丽打开他的手，仰头梗着脖子，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崔勇无奈，嗫嚅着说：“华老师，我替她把这笔钱给补上。”
华英正待拒绝，被胡晓丽抢了先：“不行，凭什么要你交这个钱！”说完，抬起手臂，指向华英，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黑心的老板，自己赚那么多钱，给我们发那么点工资！”
华英和崔勇目瞪口呆，平时笑眯眯、大大咧咧的胡晓丽，此刻的眼神充满恶毒与怨恨。
“我们每天在这里，从早上守到晚上，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银行帮你存钱。她们当老师的，哪一个不是月入上千，连食堂的方晓霞，这个月都能拿到350，我呢，每个月干巴巴的300块！替你收上万的学费，也没见你分我一点，我捞点外快怎么啦？”
华英明白了，这是眼红了。以前不觉得，贫富突然拉大，失衡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胡晓丽，既然说到这里，我就和你一条条地分析。老师们都是智力劳动者，她们在读书时代，就付出了时间和脑力成本。你和她们，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不能类比。”
“这两个月暑假，订餐的学生增多，小食堂的生意好，方晓霞的收入自然高，她平时每个月的收入，300块都不到。你的工资，我参考了周边单位的工资水平。你知道车辆厂办公室的文员工资多少吗？”
胡晓丽两只手，抓住两腿边的裙摆，不停揉搓。
“150！你的工资是她们的两倍，你还不满足？至于收到的学费，并没有全部落入我的口袋，它要支付各种费用，还要为未来的发展预留储备金。你捞外快不是不行，要在合理合法的范围之内，绝不能损人利己挖墙脚！”
胡晓丽瞪起眼睛：“我说不过你！”转身往外跑。
崔勇一脸愧疚，华英问：“你喜欢她？”
崔勇点头。
“可是她一点也不喜欢你，崔勇，还是算了吧。”
华英第一次说出这样的建议，实在不愿意崔勇再往前走。
胡晓丽这样的女孩子，被农村家庭洗了脑。失去自我，不择手段地赚钱，以博取孝顺大义之名。即便以后成了家，也不会好好过日子。
“你去通知各位老师，上完课，到2号楼大教室开会！”
崔勇听命，跑着去了。
大教室里，十几个老师都到了。上了一天课，都有些疲惫，一副跃跃欲跑的样子。
华英把教材的事说了，希望老师们把多收的教材费退出来。
鸦雀无声。谁愿意从口袋里往外掏钱呢？
“教材事件，在家长的心目中造成很坏的影响，如果不赶快补救，很可能影响秋季招生。”
还是没有人应声。
“我有个想法，社会平均工资比两年前涨了两倍，秋季招生，我准备提高学费。”
这下，嗡嗡声四起。学费涨，老师们的课时费也会涨，都精着呢。
“希望大家不要因小失大。”华英的话音刚落，岑梅带头，从钱包里取出钞票，递过来：“我退！”
一半人退回多收的教材费，另一半说今天带的钱不够，明天退。
散会之时，华英叫住了林晓慧。林老师从公立初中辞职，被岑梅推荐到这里教英语，深得学生和家长们的喜爱。
“东方英培训学校的办学许可证，马上就要批下来，原来的法人退出，我们现在需要找一位新的法人变更营业执照。”
岑梅和冷耀祖前后脚跨出门外，一听这话，都退回来。
“我已经毕业了，我可以当法人。”
“我也可以！”
华英：“你们俩的档案都打回原籍，要是单位来找我要人，怎么办？”
岑梅：“你放心，我会解决好，这个法人，我当定了！”
冷耀祖不甘示弱：“我比你先来，我才有资格当法人！”
这两人杠上了，华英哭笑不得：“法人并不影响什么，股份的多少，我们另行商定。”
第二天，胡晓丽没来，华英去了一趟老张烤鱼店。
老张老婆说：“她昨天回来哭了一场，今天一大早，给我们留了张条子，说是去深圳打工。我这个表妹，哎，怎么说呢？家里压榨得太狠，把她当摇钱树，赚钱哪有那么容易？”
华英自掏腰包，购买了正版教材，分发到学生手中，又到工商局交了罚款。自此，教材的进出，她全程把关，崔勇执行。
另外，她又委托柴主任招了一位前台咨询老师，一个下岗的女工。话不多，看起来还比较本分。
华俊拿到通知书后，来青城小住。华英新房的次卧给他准备好，他高兴地把自己摔在床上：“姐，我也想在青城有自己的房子。”
“当然可以，你将来在青城买一栋大房子，谈一个漂亮的女朋友，生一对聪明可爱的儿女。”华英说着说着，眼角竟然湿润。
华俊不好意思了，坐起身，翻出高一的课本，坐到书桌边学习。
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结束了。秋季开学，华英见到了久未谋面的黄健，听说他去美国了。晒黑了很多，笑容不像以前明朗，阳光少年渐渐有了成年人的沉默。
这些天，华英感觉到被人尾随。从西城豪到青大的校园，有个影子跟在她后头。
回头一看，是一个面色焦黄、身材瘦小的女人。华英看她，女人躲开她的眼神，从她身边溜走。
一次两次是误会，可是不下十次，华英一回头就能看到她。还有一次，女人被拦在车辆厂的铁门外，悻悻地瞪着眼睛。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跟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