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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午仍然是等待。大会议室里，闹哄哄的，从没有一个标，让大家等这么长时间。出了什么事？
快到下班，领导们才重新回到主席台，宣布招标结果。
主持人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纸，念道：“本次凌波酒店设计方案中标单位，青城建筑工程公司设计院！”
静默半天，郭勇突发一声高叫：“我们中标了！”
紧接着，台下嗡嗡嘤嘤，议论声声，有人拂袖而去。
华英的心境过山车一般，刚开始无知无畏，以为能拿下；听了蒋嘉琦一番话，觉得没希望；没想到最终真的中标了！
她的眼神搜索，正好对上蒋嘉琦的目光。他向她微笑，举起右手大拇指，辅以表达他的赞许。华英觉得那笑容虚伪，不怀好意。
跟在郭勇后面出门，她掏出蒋嘉琦的名片，丢入了垃圾桶里。
设计院凯旋而归，惊动了总公司。省建工胡总到来，亲自主持召开设计院全体会议。
首先是庆祝，然后是传达上级文件精神。正是蒋嘉琦说的那份文件。
“设计单位改建为企业，不是简单地更名，要着重经营机制的转换，使之真正成为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企业法人。我表个态，总公司支持改变设计院的性质，鼓励民营资本入股。”
胡总停顿片刻，喝茶，小心翼翼地说：“已经有两家设计公司在与我们接洽，如果合适，设计院将改制成股份制设计公司，或者民营独资公司。”
罗建国不满地说道：“你们这是要把我们卖给资本家？”
“老同志，这是市场经济的需要，要改变观念，顺应时代的发展！”
华英举手：“我想问问，哪两家设计公司想收购我们院？”
“一家是珠海的设计院，他们改制很成功。原来只是本地的一个小院，现在的业务遍布全国；还有一家香港的设计事务所。”
华英猜得没错，这两家设计单位参加凌波酒店的投标，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站起身：“胡总，要是我们设计院的几个人，自己出资，改制成设计公司，是不是可以抵制外来公司的收购？”
胡总愣住了，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到华英的身上。
“那是当然，我们自己消化掉，那不是更好？”
“胡总，给我们几年时间，我们自负盈亏，赚到100万，完成自我改制！”
胡总又惊又喜，他还担心，设计院的工作难做，怕被人指着鼻子骂总公司甩包袱。前些时到楼底下的房地产公司开会，被人追堵，脱不开身。
“这位小同志有志气！”他伸出一个巴掌：“给你五年时间！这五年，你们还挂在总公司名下，只要有项目，总公司全力支持！”
“不，四年！我们只要四年！四年做不到，再让别的公司来收购！”
会后，罗建国埋怨：“你个小丫头，刚接这么小一个项目，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这次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以后自己找项目，不知道该有多难！”
程芝也没好气：“也不看看自己是谁？瞎搭腔！算了，做完凌波酒店，大家散伙。”
郭勇：“你们都说什么？这几年不都是我们自己折腾找项目，总公司哪里管我们了？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别人吃掉，华英还为我们争取到自己当家做主的机会，有什么不好？”
大家终于想明白过来，迟早被吃掉，还不如奋力一搏，扯起大旗闹独立！
郭勇拍了一把桌子：“四年，100万！我们注册一家全新的设计公司！”
华英刚才孤注一掷闹起来，一是受了蒋嘉琦的刺激，二是大略盘算了一下。四五年之后，房地产带动设计行业蓬勃发展，如果不自强，迟早被吃掉。
四年时间，足够他们找项目打根基，完善管理制度，配合大政策完成全员社保。然后，推进出资认股计划，成立全新的股份公司。
罗工马上要退休，出钱的可能性不大。郭勇程芝王晓华三个人，最多拿出20万，剩下的80万，华英必须自己赚。
每年培训学校的分红收入有2到3万，也不过杯水车薪。华英敢打保票，是因为她有把握在股市赚到钱。
1996年全年牛市，沪市股指从500多涨到1200点，只要在年初买几只潜力股，放到年底，赚到80万，应该不成问题。
桌上的电话机响，华英接起来，是林语白，命令的口气。
“今天是周末，记得回来买菜做饭！”
还未到下班时间，程芝和王晓华早溜了，罗建国正在慢条斯理地清东西。
郭勇对华英说：“今天周末，你也早点走吧！”
秋天下午的阳光明艳，晒在胳膊上，像是幼儿牙齿轻轻地咬啮，痒痒的麻麻的。
去往公交站的途中，华英经过东城区公安局，她的心开始痒痒的。
自从发现公安局就在单位附近，华英不止一次地想冲进去。这几天，干脆把高启麟给她的证据，背在了身上。
今天刚好，她提早下班，公安局还是上班时间。
在院门外转了几圈，华英掏出墨镜戴上，跨入近门卫的侧门，对保安说：“你好，我找崔笑天崔主任。”
“登记！”
办公楼一楼人来人往，两个女人正在对骂，她们脸上身上都有伤，被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拉扯住，那架势，只要手一松，两人就会打在一处。
华英上到三楼，一间办公室的门上，挂着扫黄打非办公室的牌子。走过去，敲了敲门，没人应声。
“你找谁？”一个女声侧边响起。
“我找崔主任。”
对方是一位30多岁的女警，穿着威严的制服，眉眼却有些不着调的妖娆。
“是来举报的吗？”
华英一愣。
“我姓罗，也是扫黄办的。你跟我来！”
罗警官把她带到办公室，请她坐下：“你举报谁？有证据吗？”
华英犹豫片刻，掏出牛皮纸信封，递过去：“我举报西城豪的ok厅涉黄，这是我们搜集到的证据。”
罗警官翻看照片，眼神射过来：“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这个不说可以吗？”
“随便你。”
走出公安局，华英像卸下一个重担，浑身轻松。杨志杰，这个坏人就该受到惩罚！她的心头掠过一丝疑问和不安，罗警官接到举报，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态度那般冷漠？
时间尚早，华英决定先回家，拿一件自己穿得舒服的围裙。
掏出钥匙开门，门却打不开。怎么回事？她低下头查看，发现锁芯是新的，像是被人换过了！
纳闷间，大门从里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