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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门外刚好有位老人走来,元宵躲避不及,砰的一声撞到了老人的身上。
老人停下脚步,稳稳地站在原地,反观元宵被震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没事吧?”
老人拄着拐杖,笑眯眯地看着她。
元宵揉着脑门,正准备说些什么。
“元宵,回来!”
谢周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这道声音很急促,甚至稍显慌张。
元宵愣了下,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空好似在这一刻发生了扭转。
谢周的身影不知怎么就出现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向身后。
“你先回后宅。”
没给元宵多余的时间,谢周便对她说了句和清晨一样的话。
但清晨时的语境,谢周是故作生
气,用来缓解她质问七娘的不礼貌。
此时他的语气却很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元宵小脸发白,她从没听过谢周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像是军令般不容置疑。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懂事地没有多问,松开谢周的手跑向后宅。
这一次她也没敢在门外偷看,直接跑进里屋,将门闩上紧。
“小友,又见面了。”
老人对谢周和蔼地说道,拄着拐杖,从谢周的身边走进药铺,自顾地坐在了诊桌对面、那个为病人提供的椅子上。不请而入是为贼,可如果是铺面,自然另当别论。
谢周没有阻拦,在原地静立片刻,也转身进屋。
身后敞开的药铺木门自行合拢,发出重重地一声砰响。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油灯,昏暗的环境下,谢周死死地盯着老人的眼睛。
老人真的很老了,皱纹很深,眼窝深陷,却有着一双不似老人的眼睛。
这双眼睛并不浑浊,反而和元宵的眼睛一样黑白分明,初觉清澈见底,可看得久了,又仿佛是深山宅院里老树下的古井般幽深。
老人没有回应谢周的凝视,目光四处游离,看了看谢周开出的方子,敲了敲面前的诊桌,把斜放的墨笔摆放端正,随后饶有兴趣地拿起角落里元宵的识字册翻看起来,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轻松随意。
屋里的木炭早就燃烧殆尽,未添新炭。
寒冷从窗户和门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却被老人手边的拐杖吞噬。
房间里安静的宛如时间静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老人将识字册放在原处,看着谢周说了一句话。
“姜桓,姜医师,这个姜是姜御的姜,那桓呢,是哪个桓?”
整句话里没有提谢周的名字,但谢周却知道老人已经叫破了他的身份。
老人接下来的话证明了这一点。他撑着拐杖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药铺内的摆设,缓声道:
“或许你觉得是正桓的桓,可我却觉得它是谢桓的桓,你说对吗?”
谢周警惕道:“你是谁?”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温和说道:“我叫应天机,从蜀郡来。”
谢周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老人。
很快他就从记忆中找到了老人的名字,蜀郡应天机,天府书院的山长。
那位传言中耳不能闻,目不能视,却能洞察天机的奇人。
据说他生而与天地相合,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听到常人听不见的声音。
无数修行者和达官显贵远赴蜀郡,为求能见他一面,不惜在天府书院外苦等数月。
应天机毫无疑问属于儒门,但就连许多道门的修行者都对此趋之若鹜。
“我听说过你。”谢周淡淡地道,用你而不用您,是因为他对应天机没有任何好感。
“是吗?看来我还有几分名气。”
应天机笑容和蔼,深深的皱纹里透着慈祥,说道:“但你对我却没什么敬意。”
“先撩者贱。”
谢周的回答只有四个字。
这四个字无关年龄和辈分,应天机曾数次窥视于他,还有那莫名其妙的敌意,套进这四个字中自然十分适用。
应天机并不生气,脸上依然满是笑容,带着些遗憾和歉意说道:“连续七天窥探小友,确是老夫有错在先。”
谢周愣了下,七天?
难道不是三天吗?
第一次是在隔壁杨记肉铺,老人的眼神让他有种冰冷的感觉,第二次老人站在对街的瓦舍前面,从背后袭来的目光就像针扎般刺痛,第三次是在暗影楼,那个眼神让谢周头皮发麻,几乎无法遏制想要攻击的念头。
接下来这些天老人一直没有出现。
不过看着应天机诚恳的眼神,谢周知道老人并没有说谎。
应天机不是没出现,而是出现了,但他却再没有察觉。
就像今天,直到老人来到药铺的门口,谢周才察觉到那份扑面而来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