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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疾行一夜,至拂晓已向南奔袭一百六十余里,人困马乏。
郭存知道追兵必然在后,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杀了副尉,那延陀绝对不会放他们离开。但他们也不得不停下休息,尽管沿路,每跑二十里,他便让众人停下刷洗马鼻,可毕竟狂奔一夜,再跑下去,别说是人,就是马也得暴毙。
且众人身体状况参差不齐,他与黄潮,韩有德几人倒是无碍,几个驼队伙计也勉强凑合,但陈掌柜等一干客栈人员则个个无精打采,尤其是玄空已经老脸泛白,看着极是恐怖,郭存毫不怀疑,再跑十几里,老和尚就得当场圆寂。
枪林箭雨都没有多大损伤,若是逃跑路上减员,未免太过可惜。遥见一条白练蜿蜒曲折,郭存大手一挥,向众人吩咐停马修整。
众人各自饮马,刷洗马鼻,进些粮水,补充体力。
郭存蹲在河边,一边咀嚼干饼,一边思考。
精力稍好的韩有德与程思归,看着郭存,心中暗叹,果然虎父无犬子。他们已经被郭存的奇谋深深折服,昨晚讲完计划后,郭存再三强调,此役重点一是时间,二是于振。只要两个目标达成,就能死里逃生。
结果与郭存推断差距不大,唯一出入就是城门防守太过薄弱,在郭存的计划中,城门将是最难啃的骨头,所以他设计出一连串虚虚实实的打法,先是偷袭于振,务必造成杀伤,所以箭法最好的他和程思归一起出手。
然后佯攻于振,做出一副斩将夺帅的姿态,等北莽人结出防守阵型,又突然改变攻击目标,此时韩有德带人冲杀,用意有三。
一方面打乱阵型,避免郭存三人被合围,其二做出全员正面突围的样子,吸引客栈周围其他兵力,给六哥等人从后门冲出创造机会。其三佯装败退,将部分兵力引进客栈,缓解郭存压力的同事,伺机歼灭,可惜郭存等人得手太快,韩有德还没来得及反攻,追进客栈的士兵就退了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程思归始终守在窗口,给于振制造压力,将刘琦与刀客牢牢锁在他身边,让两个江湖高手无法加入战团。
之后便是郭存等人向东逃窜,让于振误以为他们舍弃仆从,独自逃命,这点十分合理,至于于振会派所有人追击,也在郭存预料之中,原因无他,私心和时间。
看到于振的那一刻,郭存就断定此人贪功冒进,必然没有上报,否则来的不可能只是个副尉,凭他安西王世子的名头,那延陀亲自出马也不奇怪。
于振的轻敌与贪功的心理,被郭存牢牢抓住,并据此制定计划。客栈乱起,城中其他校尉必定闻风而动,于振决不允许其他人抢占功劳。
所以他会抢时间,而他的这点私心,正好是郭存制胜的关键,郭存与六哥汇合后,立刻调转马头,只攻击骑兵战马,就是为了尽可能延缓北莽士兵的追击速度,有了时间差,就可以做很多事情。
只要操作得当,完全可以用这点时间冲出去。
意料之外的是,刘琦也会参与追击,计划中,刘琦应该死死守在于振身边,这虽然会给后续的斩首行动带来些许麻烦,但郭存自信,他们三人与楼上的程思归,韩有德配合,应该能迅速斩首于振。只是没想到,刘琦竟然也追了过来,刘琦的想法不得而知,但却让后续行动简单了不少。
至于城门防守薄弱,守城士兵被引走大半是一个原因,更深层的原因则是,这些年疏勒城在那延陀的经营下,治安实在太好了,多年无战事,马贼又被打的远遁,平常守个城门,一个小队,绰绰有余,今晚他们没喝酒,都算是良心发现。
无论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结果起码是好的,他们只战死两人,轻伤四人,便在近百人的北莽悍卒围攻中从容脱身。
但事后想想,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他们都将万劫不复。想到这里,两人愈加佩服郭存,想要过去说两句话,却被黄潮拦住。
黄潮早就想去了,虽然这次选择是迫不得已,但无疑他选对了,他喜欢游侠,也喜欢有本事的人,更喜欢既有本事又豪爽的人,郭存虽然不是侠客,但那又如何,撇开安西王世子的身份不说,他与游侠何异,况且据他对目前朝廷的了解,一个无兵无卒的安西王世子,回到京城,也翻不起一丝浪花,朝廷会不会让他继任安西王都不一定。
即便雨露恩泽,估计也是个空职王爷。
朝廷放弃安西,早就是大庆内部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走马关虽失,但前往漠南的商队络绎不绝,安西围城,天下人皆知,朝廷怎么不知,只是不想知道罢了。
虽然当时在客栈帮助郭存,黄潮有冲动的成分,有一股热血,想要保留忠良之后的想法,但郭存为救众人,慨然赴死时,他便认下了这个朋友,这个安西王世子,与他见过的许多豪门公子大为不同,身上没有一点纨绔气,倒是很有侠气。
所以他会和玄空一起开口。
黄潮自负才情,文武双全,但听了郭存的分析与计划,并亲身参与其中后,他更能感觉其中的凶险与精妙。
骄傲如他,也自认带兵打仗不如郭存多矣。
郭存现在可没功夫想别人如何看待自己,跟随安西王多年,虽然没有参与过大型战事,也不曾搞过骑兵突袭,但耳濡目染,安西王言传身教,他还是知道很多行军常识,知道很多战法演变,尤其是对北莽骑兵,知知更多。要不是知己知彼,安西王凭什么能以几座孤城,与慕容垂周旋多年。
全天下最了解北莽的就是郭昕父子,而现在就剩郭存了。
那延陀其人,郭存略有耳闻,虽然是北莽人,却在南院大王洪承谟手下混的风生水起,不到四十年纪,就已经是正四品的忠武将军,手下三千亲兵全是轻骑,当然这三千骑兵不可能都驻屯城里,负责追击的应该是其中留守疏勒城的一千骑,也必定是这一千骑,谁让目标是安西世子。
按照北莽军制,重骑兵一人配三马,一匹用于换乘,一匹用来辎重,行军时,骑兵不会穿戴重甲。至于轻骑兵,一人配两马,不需要驮马。
那延陀征战多年,调令出击用时不会太多,算上消息汇报,骑兵从集结到出击,最慢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快的话一个时辰足以。
考虑到他们一人双马,行军速度起码快郭存等人三成,也就是说最慢一个时辰,最快不到半个时辰,那延陀的亲兵就能追上众人。
且不说双方数量相差悬殊,不说众人奔波一夜,不说其中还有老弱,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大庆精锐骑兵,在茫茫戈壁上,被北莽骑兵缠住,也会被蚕食殆尽,这也是郭昕宁可死守,也不回撤的原因。
没办法,北莽军马太多了,优良品种也是不胜枚举,几大优质牧场,每年就能向北莽朝廷交付至少一万五千匹战马,而大庆连对方的零头都不到。
几十年前,安西军横扫大漠,漠南诸国可以提供优质战马,安西军才能压制北莽,但大庆势弱后,漠南诸国纷纷倒戈,此消彼长之下,郭昕再也没有能力组织起一支精锐骑兵,茫茫大漠,失去骑兵,就失去战斗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北莽四处出击,步步蚕食,退守城池也是无奈之举。
言归正传,危机就在眼前,时间紧迫,必须想出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好在他们已经脱离城池,大漠虽然危机四伏,却也有无限的操作空间。
按正常逻辑,郭存众人不会一直南下,再往南,就是南蕃地界,那里山势高耸,常年冰封,一直南下,就是自寻死路。
且他们作为庆人,最终都会东归,不过是线路问题。
郭存突然很怀念之前的大雪天气,或者来场沙暴他都感恩戴德。虽然极端天气危险,但无论是大雪还是沙暴,都能轻易掩盖掉他们的足迹。
茫茫大漠,一旦失去足迹,对方根本无法判断他们的行进路线。
虽说大漠天气无常,但郭存现在不能把命运交给老天,这狗日的王八蛋,已经耍他很多次了。
吃完一张干饼,掰下一块冰块含进嘴中,感觉这寒冰慢慢消融,他通体舒泰,洗了把脸,抓起袍子胡乱擦拭几下,他开口说道:“大家先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