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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芷虽然没走过江湖,却总觉得这三个似乎想赖上自己。她曾私下与卓日愣讨论过三人身份,卓日愣觉得年轻人应该是某个中原世家外出历练的公子,木讷汉子自然就是保镖,而老和尚应该是半路与他们结识,可年轻人与老和尚的关系似乎又很亲近。
至于三人身手,老和尚肉眼可见的苍老,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吹走,而那年轻人虽然瘦削,手指虎口却有厚厚的老茧,这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身手应该不俗,至于那木讷汉子,两人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更像个庄稼汉,但这反而让他们心生警惕。
好在一路行来,双方相安无事,顾芷也就释然,多半是个爱好舞刀弄枪的世家公子哥外出历练,即便不是绣花枕头,也厉害不到哪去。
况且她总能从同龄人不时扫来的目光中感觉到些许敌意,这份敌意只针对自己,年轻人看其他人的眼神就很澄澈,这让她更加安心,因为那只是敌意,不是杀气。
只是她想不明白,萍水相逢,那年轻人为啥敌视自己?
郭存二人始终与大通使团保持二三十步距离,就像一颗粘在猫尾巴上的苍耳球。
看到俊秀公子投来的窥视目光,他微微一笑,心理却在嘀咕,“看什么看,再看都要跟着你。”
顾芷看不出郭存三人身份,郭存和玄空这对大小滑头却把他们看的明明白白,没有比跟着顾芷一行更稳妥的了,谁能想到安西王世子会混在大通使团中进京?
望山跑死马,这句话一点不假,申时顾芷便远远看见沙洲城头,可等走到城下时早已繁星满天,城门关闭,好在卓日愣出示路牒,郭存等人才能跟着混进去。
就近找了家客栈,简单用过晚饭后,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虽然裴流云临走时,一再表示那延陀不会再派人追赶,但郭存为了以防万一,数月来从不进城,像游魂一样在大漠里飘荡,只看外貌已经与乞丐无甚差别。
进客栈时还被小二横加阻拦,要不是卓日愣帮忙说话,三人今晚都得露宿街头。
郭存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刚用过晚饭,便火急火燎的冲进浴室,脱得一丝不挂跳进浴池,稍微泡了会,身体周围便荡起一圈泥黄。
其他客人嫌弃的纷纷躲远,自己也嫌弃的不断转移位置,没一会儿,整个池子都被染黄,客人们骂骂咧咧离去。郭存也不在意别人临走时投来的恶毒目光,自顾自的搓着身体。
畅快洗澡后,郭存通体舒泰,将湿漉漉的长发扎个高马尾披在背后,又拿起自己的白袍搓洗起来,白袍很脏,所以当他清洗完毕时,整个客栈已经寂静无声,走过木质楼道,陈旧木板的咯吱声与房内沉重的呼噜声交相呼应。
当当当三声,街上传来更夫敲打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喽···”
郭存就屁股上围了一圈棉布,端着盛放白袍的木盆,听着街上祥和的梆子声,“要是能天天过上这样的生活那就好了。”
“哗哗哗…”左边房间里传来熟悉的水声,屋里人似乎也听到了楼道的脚步声,水声戛然而止。
“怪不得这么白嫩…”郭存知道旁边住的就是那俊秀公子。
回到房间,朴实汉子早已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熟,鼾声震天,不知是汉子的呼噜声吵得,还是白天没怎么走路,玄空精神显得格外好,一双眼珠子咕噜噜的盯着郭存看,郭存也不理他,将白袍晾在衣架上后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凑着一面铜镜忙碌起来。
郭存羡慕平静的生活,可真安定下来,他反而睡不着,躺在地上辗转反侧,每次睁眼都正好对上老和尚乌溜溜的眼睛,和嘴角弯起的弧度,也不知道玄空在笑什么。
等郭存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韩有德盘腿坐在床上,他知道这是汉子的日常修行,朴实汉子对于武道很是痴迷,一路走来,除了赶路,他几乎不放过任何一点时间。玄空则仍坐在一边闭合双目,不知是睡是醒。
六月的天气,一晚便能蒸干衣服,穿上净爽的白袍,郭存仿佛又变回了安西王世子。
而当他出现在大通使团面前时,人们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连顾芷都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昨天衣衫褴褛,胡子邋遢的小乞丐竟然能变成这样,虽然依旧瘦削,脸色有些发黄,但面部棱角分明,多了一丝锋锐。
其实郭存长得还是挺好看的,他完美继承了母亲的秀气容貌,加之在安西军磨砺数年,脸上多了些棱角与锐气,不仅没有减分,反而愈发英俊。
众人的神态郭存很是满意,礼貌的点了点头,尤其是对顾芷还专门笑了笑,仿佛在说,比起你本少爷也不差,随即挑了张空桌坐下,结果刚树起的形象便立刻崩碎,吃饭还是老样子,像饿死鬼转世。
顾芷不知道他的心思,也没空和他比谁更俊俏,一脸鄙夷的收回视线后,便和卓日愣商量起今天的行程,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去城主府递换路牒和采买清水干粮,用过早饭,卓日愣便带着几人出去了。
这事自然不用顾芷出马,她也懒得参与这些琐事,准备带几名大汉四处转转,她还是第一次南下,沙洲城又距离大庆很近,民风民俗已十分接近中原。
已经打定混吃混喝的郭存则不需要考虑很多,况且他身无分文,想买东西也没钱,但这并不耽误他出去逛逛,毕竟呆在客栈更加无趣,见俊秀公子一行出门,他也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韩有德很称职的跟在他身后,倒是玄空没有跟来。
几个大通壮汉,起先对与郭存等人同行并无异议,从昨天中午遇到,虽然同行,郭存二人却也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与他们互不打扰。
大漠行走,谁都愿意队伍中人数多点,这样更加安全,可昨晚进入客栈后,郭存三人仍落在队伍最后,既不上前与掌柜的搭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摆明就是赖上了他们,众人心知肚明面露不快,但卓日愣还是大方的帮他们付了房钱。
大通人虽然豪爽,却也不是傻子,尤其是其中两个昨天洗过澡的大汉,更知道郭存的德行,对他观感十分不佳,没想到他们出去逛,这厮又跟了过来,众人难免腹诽此人不识趣,没有一点蹭吃蹭喝的觉悟,可见公主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